明月清风楼,永安坊另一个负有盛名的酒楼,以清风明月酒闻名。此时盛宁坐在楼上雅间,细细品尝着清风明月酒的甘冽,对面的玉面男子一身蓝衣,温润如玉,说起话来却不留情面。
“刚破了浴血佛案,怎么还穷似饿狼?能不能吃好喝好?或者把你的破屋修一修。”
“裴少爷,您可是大理寺少卿,祖上积财无数。我紧巴巴的日子过习惯了,自然要省着花。”盛宁没有把她一分未收的事告诉他。
“可惜你我入宫的时间正好错开了,不然我可要一睹你绝世风采。”裴绍清打趣,用广袖遮面将酒一饮而尽。
“说点正事,浴血佛究竟是怎么入京的?”
“阿宁啊,”裴绍清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么问教我如何敢答?”
“那换个问题,沈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裴绍清的目光瞬时严厉,他放下酒杯,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若是今事,无可奉告;若是旧事,无话可说。”
“那你来找我,只是来喝酒吃饭的?”盛宁没恼怒,她知道裴绍清无事不登三宝殿,耐着性子周旋。
“抱歉,”裴绍清难得对她这么严肃正经,“不过我在整理往年卷宗时,发现了这个。”他从袖中拿出来一张纸放在桌上。
不知为何,盛宁心里突然有了答案。
她将纸展开,纸上赫然画着一个圆形图案,与那张仕女图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她佯装第一次见,疑惑地看着它。
“南苗的图腾,不只是仕女图上出现过,大理寺也处理过疑似出现这种图腾的案子,那尊浴血佛也是南苗的宝物。”
“南苗的宝物怎出现在北康?又如何落在我东梁之中?”盛宁忽然间有一种天地倾覆的眩晕,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线头,却牵出了背后庞大复杂的势力。
“尚未查到,大理寺监察要求秘密调查,我们不能大张旗鼓,所以很多行动都受限制。”
盛宁沉默,窗外的蝉鸣不合时宜的响起。
“阿宁,你可想过全身而退之法?”裴绍清目光落在她皱在一起的脸上,语气里有一些急切和担忧。
“没有想过,也没有过。”盛宁的声音在裴绍清听来恍若来自世外,飘渺不定。
裴绍清哀叹一声。盛宁听闻,反倒是安慰起他来:“事情没有到这个地步,我之前从不多说我查了多少事情,那我今天和你透个底:至少当年平川王未参与过此事或者说他只是计划中的一环。”
裴绍清猛然抬头,眼眸震动,欲语无言。
“但是其间可能,没有丝毫头绪。”盛宁的面前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拼图,而她仅仅只是找到几块毫无关联的碎片而已。
她不愿牵连裴绍清连累裴家,可若要查案大理寺是她必需要疏通的关系。
而裴绍清自知前有好友求助,后有裴家上下荣辱,所帮之处颇有限制。
二人从未提过其间利益纠葛,有些事还须难得糊涂。
“平川王之事大理寺恐怕无法相助,”裴绍清打破沉默,“只不过我听父亲说过一句:‘此人虎口狼心,凶残至极’。”
玉哨没有任何动静,盛宁也未作回应,裴绍清默默添酒,蝉鸣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京城中,谁家种栀子花?”
“栀子花?”裴绍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玲珑巷是京城中种栀子最多的地方,它附近确实有几家宅院,大多数是别院,有的空着,有的养小妾。怎么突然说这个?”
“能不能给我一张周边的地图和所属人名单?”
“可以,明早便送你到那儿。”大理寺与各部都有过交集,加上他祖上的名声,对他来说并不是难题。
“多谢。”直到散席,盛宁还是没有向他解释半句。
抬眼薄暮,云焰已去。
金城。
盛二展开小厮送来的信,里面写了盛宁入京所见所闻并附上那张仕女图上出现的图案。
信尾处着墨几句关于沈家夫人的事,要他帮忙查一下。
沈家......
盛二出神:当年一起舞刀弄枪的两个小孩,一个威震四方,赫赫有名;一个病痛缠身,隐姓埋名。
方常宽少年英雄,五岁读兵书,七岁舞刀剑,十三从军行,十五立战功,十九封战神,本应该风光地迎来他的二十岁,却在一场秋雨中抹杀了姓名。
沈承喻青出于蓝,生于马背,少入康川,当他在战场上挥舞长戟,第一次将他的武功绝学示众之时,很多人都曾在私下议论过一句:小方大人。
据说沈承喻为了摆脱他的“阴影”费了好大的劲。
这样的旧闻早已从“方常宽战死”中销声匿迹,连他的妹妹盛宁——或者是说方宁,都不清楚这段隐秘的往事。
信中那句:“沈家二少,如传闻所言: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