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1 / 2)

崔夫人走了半晌,沈至青才一身酒气地回来,他本不嗜酒,到了长安也变成了酒楼常客,沈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劝不住。原本沈至青脾气还算温和,近日里越发暴躁起来,讲话也没个好口气——

“妇道人家,见识短浅,你如何懂得官场门道?”

“觥筹交错,本是为官之道!多少事都是在酒桌上谈下来的,你懂不懂?”

“我也就名声响些,和那些世家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这般。

等沈至青酒醒,沈夫人才将沈松的事给他说了,沈夫人其实不愿沈松认这个干娘,沈家和崔家无亲无故,哪有天降馅饼的好事,尤其是牵扯到朝堂,她虽不了解,却也知道这里面深不可测,她只盼以后沈松嫁个老实本分的好人,只要对沈松好,门楣又算得了什么?

“崔夫人肯来,那是把你们当一回事儿!这事还有得商量?!”沈至青长叹一口气,“不必等到下月,明日就可回了崔家,说松儿愿意。”

“沈至青!你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沈夫人站起来,指着沈至青骂道,“这长安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才一个多月你就舍得把你的眼珠子拱出去了?!”

“你当我愿意?但你说,你拿什么拒绝她,是我们有本事给沈松找到什么高门大户的人家嫁了,还是我们有那贵不可攀的亲戚撑腰?!”

“你是大将军,你连你的女儿都护不住,你还好意思保家卫国?!”

“你懂个屁!”

沈松拿着灯笼,站在院子里,这是她记忆里父母最激烈的争吵,她被吓到了,一步不敢上前。

来之前,她左思右想,直觉这件事怪怪的,崔莺莺心悦崔竹生是公开的秘密,她不想掺和他们俩的事,崔莺莺和自己关系一般,如果自己认了崔夫人作干娘,定会惹她不快,她好不容易才在书院过几日安生日子,可不想又被她处处针对。于是,沈松便来想和父亲母亲说自己不愿意,她以为这次也会和以前一样,和她不愿吃苦瓜,不愿穿厚厚的袄子一样,不愿就罢了。

沈至青夺门而出,看见傻愣在院子里的沈松,才放软了语气:“松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松看着她的父亲,曾经在她心里不可一世的父亲,回想起这些时日母亲担忧的眼神,回想起父亲日日酒气熏天,深夜才归,竟觉得在边境早起和父亲练剑的日子,已过了几生几世。

时光一去不复返,在边境的种种如走马灯般闪烁在沈松的脑海,父亲变了,又好像没变。她忙着自己的事,忘了看看自己的家,明明母亲的笑容少了,哥哥总是忙得不见踪影,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她说不上来,她也不知道。

她就这样落下一行清泪来。

“爹,娘。”她听见自己说:

“别吵了,松儿愿意。”

月亮高悬,元浩见沈至青从房里出来,将身子俯得更低,直至完全隐在黑暗里,房中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沈松哭着跑了,沈至青也离开了主院。

他接了圣上的命令,定期在各个高官家巡逻,负责收集情报,巡逻的顺序和被调查的官员每旬一换,而为了换取圣上的信任,他甚至大义灭亲,交上了自家亲戚的罪证。天子心有疑虑并无大碍,可笑的是这名单是由圣上身边的那位老神仙徐寿决定的,元浩的这份差事也只有几个人知晓,连他的爹娘都被蒙在鼓里。

要说这事的由来,元浩只觉得倒霉催。

他爹是御史大夫,自然偶尔会接到一些无名的检举信,这些信往往霸道得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里的各种角落,一次他爹不在家的时候,他摸进书房想偷拿私印取点钱用,就捡到这么一封,里头罗列了徐寿收受贿赂、暗养私兵的证据。

元浩也算是染缸里大的,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慌乱中只来得及抄录一半,就被徐寿派来的死士缠住,若说抄录一事只是他作为御史大夫家儿子的习惯性举动,至于那些罪证他只是将信将疑,但徐寿亲自带着死士杀到他家,这封检举信顿时就变得珍贵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元浩谎称他还未来得及查看里面的内容,徐寿也不敢青天白日在元府的地界把元家唯一的公子怎么样,于是徐寿当着元浩的面把那个信封烧了,没过几天,元浩就接到了这般荒唐的任命。

到现在,已是一年多。

徐寿哪里信他,每次办差都会派自己的死士跟着他,元浩势单力薄,起初很多事情难做手脚,只能任凭徐寿颠倒黑白,好在有崔竹生暗中相助,加之元浩本就和三教九流的人都吃得开,才让他如今有了活动的空间。

今日走到沈家,本是最后一户,这声“干娘”可大可小,元浩与今日伴职的死士糊弄了几句,说是因为书院的荒唐误会才促成的此举,待和徐寿的人分开,才往崔竹生那儿去。

崔竹生体虚惧寒,屋子里跟个火笼似的,平日里睡得也早,元浩摸黑将披风解了扔在架子上,将崔竹生从睡梦中摇醒。崔竹生只是揉了揉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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