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调放低了些:“小芙啊,师傅我有几句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姚芙喝的是果酒,刚才发泄完之后就清醒了,看大师傅这么郑重其事,她连忙坐直了身子,一脸恭敬:“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这两天关于酒楼的布置,自己做的觉得太多了,让大师傅心里有了想法,当即表态:“我年轻不懂事,考虑事情难免不够周全,大师傅您不要有顾虑,有不对的地方,我一定好好改。”
见她态度这么诚恳,大师傅也松了一口气,也把手在桌子上一拍,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这就对了嘛!我就说你不是那种猪油蒙了心的女娃娃,说句不中听的话,对咱们平民百姓来说,陛下就是拿挂在天上的月亮,谁看了都稀罕,可一辈子也摸不着,空看着不是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吗?”
姚芙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喝醉了,话她都听进去了,可一点儿也没听明白。
她把手放在眼前,伸出了几根手指,没重影,自己没有问题。放下手,她的态度更恭敬了:“大师傅说的是,我一定好好反思。”然后扭头看向诸位师兄:“大师傅醉了,快扶他回去歇息吧。”
大师傅一听,不乐意了。
“瞧瞧,我才说几句,你就不爱听了。”
“不是,您说什么我都爱听,可您怎么想起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了。”
“别跟我装糊涂,我们都知道了。
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女子就是未来的皇后吧?人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可她坐的马车我们这几天在街上可看熟了,她要当皇后了,却来看你这个小小的厨娘,你又在这里生闷气,不是为了陛下还能是什么?”
姚芙哭笑不得,刚要张嘴,大师傅一挥手,她又老实地闭上了。
“听师傅把话说完。
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月亮再好再亮,对咱们来说,都不如桌上这站油灯,你经常出现在陛下跟前,还不知道避嫌,迟早是要招来祸端的。
再者说了,陛下能放你出宫,就说明你就是个小厨娘,不可能像那些大家小姐一样住在深宫里享清福。还是听大师傅一句劝,少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咱们踏踏实实把酒楼经营好了,日后我们就是半点好处不要,也要求陛下给你自由身,然后找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和和美美的才是正路。”
大师傅话音刚落,众师兄一致点头。
姚芙眼睛一热,泪水差点就出来了。
虽然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可还是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看着眼前一张张写满关切的脸,她心里的郁气全散了,甚至还有些惭愧。
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表示要替她向陛下求情,可她好像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她总是把希望寄托在书中那些重要的角色身上,比如萧恪、韩祁、姚筝,甚至是柔安太妃,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指望这些从沙场到厨房的无名小卒。
这些人虽然身份低微,却都是暴君最信任的属下,他们要替自己求情,才是最靠谱的。
而且,他们也是最为自己着想的。
她胡乱擦了擦眼角,拿过酒坛,起身从大师傅开始,给每个人的酒杯中都倒满,然后端起酒杯,笑靥如花:“多谢大师傅开导,多谢诸位师兄的关心,我都记下了,大恩不言谢,我敬大家一杯!”
热闹瞬间又回了。
见她想开了,众人齐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虽然就只喝了最后那一杯烈酒,第二天她还是起得晚了。
萧恪心情大好地来到书房,一直待到半晌,却连姚芙的影子都没看到,脸又沉了下来。
按捺着把奏折处理完,又拿出一本兵书翻了几页,眼见都快日上中天了,还是没见着人,他只能把凌寒喊了进来。
“宁妃偷偷出去了?”他翻着书,装作不经意。
“回陛下,娘娘昨日晚上和厨房众人晚宴,想是贪杯,今日还未出门。”凌寒从来没觉得汇报信息这么艰难过。
自己每天晚上殚精竭虑,她竟然在喝酒,还醉的不省人事,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他“啪”的一声把手里的兵书扔在桌上,吓得凌寒立即双膝跪地请罪。
“去吧,朕不是赏罚不明之人。”萧恪冷声道,“传我的话,从今日起,不准再深夜纵酒,违者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