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后,长乘看着身边酣睡的太真,内心涌起无数甜蜜。
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他。
他起身整顿好衣着,拿走了那半块孤零零放在案上的补天石。
“你们昨晚?”夏羊眼底有些戏谑,今早没在桃树下看到长乘,她已经依稀有了猜测,现在看到他手中的补天石,更加确定。
长乘瞥她一眼,嫌她多嘴,将话题带回正事上:“我已经查看过,补天石是真。”
“精魂凝聚的进度如何?”
夏羊指着青菀花田最中心的阵眼道:“最多还有一晚,这世间的痴心女子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在那里,有一颗月白色水滴已将瑧至,在太阳照射下,折射出璀璨光华。
夏羊突然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不是祥物?”
那样多求而不得悲情故事的化身,确实不祥。
但长乘不想多思:“这是娘娘临走前的交代,我们只能照其行事。”
说完,他便准备启行,去那旧天缺口。
夏羊想了想,临了道:“你同太真道别了吗?”
“没有。”长乘摇头,“我会回来的。”
他想,他必须回来,太真还等着他。
夏羊于是行礼:“望神君平安归来。”
一朵桃花献上,这是葱聋族最诚挚的祝福。
长乘笑着点了点头,消失在金光闪现里。
他必须很快,时间不多。
旧天缺口在昆仑至高处,再往上,满眼只有雪山苍凛,崔嵬不绝,别样的奇瑰顽强,仿佛光阴永不至的世间永恒。
而那最高极,与天相接处,纯粹青茫中,一冠光轮正在熠熠生辉,笼罩着玉石满峰,将冰雪悉数消融。
凡人永不至,神仙难攀登。
以前这里只有娘娘来过,现在也唯有他可见如此美景了。
他再次催动神力,穿梭过无边云际,徐徐落下,为了掩盖身份而特意换上的素袍雪衣下,一尾雀羽在簌风中猎动。
他小心遮盖腰际衣袍,将此生瑰宝仔细守护好,才迈开脚步。
再往前,所有可存于人世的力量都会被消弭,需镇定心神,谨慎前行。
……
青菀花田里,夏羊并未因长乘的离开而刻意拖慢自己进度。
晚间收集到的残魂如不能及时提炼成精,恐会在阵间□□起来,她们都是死在怨憎中的,多少带点疯魔,可不会用理智收敛。
即使全心至致,当身后有人接近时她仍有所感应,仔细辨认,是太真,便没有停下,只是道:“神君要晚些才能归来,你……”
回应她的却是,一柄架上颈间的冰蓝长剑。
凡铁难伤神族躯体,但剑上寒气已经开始灼烧夏羊颈间,她立刻意识到,这是柄神剑,绝不可轻举妄动:“太真,只要你把剑放下,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你是不是想去找长乘?”
然而太真说:“长乘?我确实要去找他,他窃夺昆仑神格,骗走补天石,理应死在我剑下!”
她的记忆又出现了错乱。
夏羊顿感无奈,不敢真伤到太真,寄希望于寻常法术便可将她先制服再说。
太真却好似从前只是深藏不露,如今将剑花舞得缭乱,一招一式间皆是熟稔狠辣。
一人掣肘,一人切齿,两厢来回,竟短时无法决出胜负。
夏羊顾及魂精未成,不想在此时耽误功夫,咬牙释出神力,才将太真击退,半跪在花丛间吐出口朱红。
她忙想去扶她,但想起刚才,只能挪步挡在阵眼前,厉声磋磨她的战意:“便是我一个你也难以降服,等神君回来更加不会放任你,不如现在先冷静下来,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谈。”
太真这几日与长乘相处时明明毫无异状,即使夜里有觉,醒来后也只是问几声哥哥去向,其余悉数全都记得,怎会在此时又突然失常?
她直觉有诈,却看太真无力伏倒难以起身,心中纵使有疑,还是上前将她扶起:“我保证,等他回来,定会给你个交代。你现在先去休息,可好?”
听她反复劝说,太真浑身气势终于软下来,红着双眼不停问她:“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了,是不是我哥哥就会回来?”
她说话还是颠三倒四,却恰巧道出了真相,夏羊一时语塞,迟疑着将话说得模棱两可:“这便是你与他之间的事了,也许吧。”
没想到这话一下触怒了太真,她猛地推开夏羊,再次抬起长剑,直指向她:“所以,你也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在唬我……”
“你和那个长乘……”她反复嚅嗫过“长乘”这个名字,突然脸上显出醒悟的表情,不再只有愤怒,还有明了事情后的疯狂,“我想起来了,原来你们早就合起伙来骗我哄我,将我耍得团团转,就是为了得到补天石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