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麦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家这是……怎么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墙上两个大印子,问眼前的人,“墙角放着的那两个木柜子呢?还有你那一排小书架,那上面的书怎么也都不见了?”
“拿去卖了。”
“怎么就给卖了?”
谈忠信没有着急回答她,他先搬了个板凳给她,又把一双布鞋放到她身前,紧接着去外间的屋子拿了件叶嫂嫂的单衣给她披上,才说道:“家中发生许多事情,姐姐这些时日不在家,还不知晓……”
“我知道。”陈麦这时候也明白了,轻声说,“是叶嫂嫂丢了织造局的活计,所以你们也失去了生活来源,是不是?”
谈忠信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给她倒热茶。
“天冷,姐姐喝些汤,暖暖身子吧。”他将瓷杯递给陈麦,又坐在她的面前,按照他们约定的那样,给她讲述这一年中她错过的事情。
谈忠信看着成熟了很多。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有些孩童的稚嫩;他们第二次见面时,他脸上多了肆意活泼的笑容;如今再见面,他却俨然一副成年人的模样,也内敛了许多。
泥砌的小屋、纸糊的窗,还有在墙角奔来跑去的小黑虫,似乎都在催促他快点成长。
冷风又一次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明明已经到了春天,人们却还是能感受到冬天的冷冽。呼啸的风声不断,调皮的孩子迟迟不肯离去。
热茶盛满水杯,帮助捧它的人驱赶走寒意。
因此,尽管是在冬末春初、寒风刺骨的时候,陈麦也并不觉得冷。
只是她看着漂浮在水面上少得可怜的茶叶,又看向眼前从容冷静的少年,忍不住酸了鼻子。
光线渐渐变黄,慢慢折到了墙根儿,又爬到空荡荡的书架上。
直到眼前的人停止了说话,她才闷闷地开口:“对不起。”
热气徐徐而上,覆盖她的双眼。
“都是我的错。”她的眼眶蓄满泪水,“要不是因为那场法事,你们或许还有积蓄,现在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尽管这不过是场梦,她也早已知晓他们未来的生活会过得更艰难,可她依然止不住地自责内疚,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这里,至少他们的日子会过得好一些。
听到陈麦道歉,谈忠信朝她笑笑,安慰道:“并非姐姐之错,请姐姐莫要自责。若说有错,也是小一从前贪玩,不曾体会过嫂嫂经历的苦。所幸小一的字好,可以帮人抄书,赚点银子贴补家用。”
“可还是我……”
“姐姐。”他不让陈麦继续说下去,从书架上拿出孤零零地抄本放在她眼前,问,“姐姐看,这是那些公子们要的抄本,你看我写的可以吗?”
“那些买我抄本的人都说我的字很好,有人会愿意多给我一点银子,还会给我上好的宣纸,待抄完,多余的纸我还可以拿来自用。”他边说边翻书,想要转移陈麦的注意力。
陈麦当然明白他什么用意,于是佯装生气,埋怨他:“你不要拿给我看,明知道我一看书就头疼,何况你这个繁体字我又看不明白。”
“是,小一错了,忘记姐姐不喜繁体字。”听她又中气十足地数落自己,谈忠信笑起来,“姐姐离开的日子里,我已经学会了写你们那里的简体字。上次还未让姐姐指导……”
“简体和繁体的区别并不大,只是有部分字的笔画不同。再说你写字明明比我好看,为什么还要我指导?”陈麦破涕为笑,“我上学时,作业本上那一行行字丑得跟蚂蚁爬似的。要是你小芒姐姐知道我还能指导你,一定会嘲笑我的。”
谈忠信看着眼前笑得开怀的人,忽然问:“姐姐,你小时候也能去学堂?”
“当然了!”
陈麦喝了一口热茶,瞥到他打量的眼神,感到莫名奇妙:“你瞧我做什么?”
“初次见姐姐时,我就对姐姐身上这身衣裳很好奇。四百年后的人,都像姐姐这样……”谈忠信指了指她裸露在外的小臂和腿,绞尽脑汁想出一个不那么犀利的词,“衣不蔽体吗?”
“还有,姐姐衣裳上面的可是人?姐姐同他是何关系?他又为何长相如此奇怪?”
顺着他指的方向,陈麦低下头瞧了瞧身上的衣服。
当看到睡衣前印的“大耳朵图图”时,笑着说:“你说他啊?他和我没什么关系,他是动画片里的人物,叫胡图图。他的耳朵很大,所以又叫‘大耳朵图图’。”
“动画……片?”
“就是别人创作出来的人物和故事,现实中不存在。 ”
谈忠信小声念了念她的话,随后沉默着垂下了脑袋,神情看似失落。
陈麦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身后一阵寒风袭来,她转头看向漏风的窗户,问:“有没有办法糊窗?”
“什么?”
“除了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