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你妈要嫁给林熄她爸了？”
初一一班的吵闹嘈杂也掩盖不住老鱼好奇的询问声。
老鱼是和陈渡一起从附小升上来的同班同学。
陈渡努力想装作没听见。
可耐不住老鱼在他耳侧像知了一样叽喳个不停。
“你见过林熄吗？”
“她是不是很凶啊？”
“是不是长得很丑啊，就像……就像……”
年纪尚小而匮乏的词汇让老鱼找不到形容词形容他脑中所想。
“见过。”陈渡把寒假作业归整好放在桌子左上角，又去收拾桌兜，里面有整个寒假积下来的灰，白纸抹一下，也成了黑纸。
他张了张嘴，想说林熄不丑，相反，长得很漂亮。
林熄长得不像林延苏，倒是和白姨长得很像，也就是林熄的妈妈，有着如出一辙的明艳冷傲，看人时下巴会抬高，眼皮永远是从下往上掀开一寸寸扫过人的，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淡漠。
“林熄有没有骂你啊？”老鱼目光好奇，拿着书挡在脸前，侧过头躲着台上老班。
陈渡忽而一下沉默。
老鱼又继续说：“哎，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林熄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简称素质低，他连秃头都敢骂，还骂得秃头说不出话来，这可是神人啊。”
秃头是整个初中部的教导主任，闻名附中的凶，谁被他逮住都能骂哭，让人发颤的人物。
而林熄连秃头都能骂到哑口无言，可想而知，又该是何等人物。
对于刚升初的初一新生来说，只听闻过林熄的传言，对于真人倒是一次没见过，这反而更勾起人的好奇心。
开学已经一周了，陈渡习惯了老鱼的一堆废话，也完全适应了一班的环境。
他的适应能力很好，小时候跟着妈妈东奔西走，一年换一个学校他也完全没问题。
按新排的值日表来推，今天刚好该陈渡值日，等他值日完，走在校园时，已然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人还慢吞吞挪着步伐往外走。
他理了理背包带子，目视前方，一步一步踏实地往外走。
走出拐角，他正好瞧见林熄从一侧走出来，她步伐略急，竟然没看见他。
陈渡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脚下石子路，脚步忽而一滞，在原地停了几秒，落后了她几步。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了，听说，林延苏把她的卡停了，还听说，林延苏的电话她一次都没有接。
陈渡步伐慢了许多，再抬头时，她的背影已经快消失在尽头。
她双手插着兜，走得很快，正朝着学校附近的胡同里走去，那里拐角多，不太好看清人的行动轨迹，陈渡下意识加快了步伐。
胡同里七绕八绕的，陈渡不敢太快怕被林熄发现，也不敢太慢怕看不见她。
到了放学时间，胡同里来来往往也挤了很多人。
陈渡这个时候个子还不高，刚好可以借着别人的身形遮住自己，偷偷从人群缝隙中观察林熄的行动轨迹。
走了约摸七八分钟，陈渡终于跟着林熄走到了一家网吧门口。
网吧名字叫什么——“网缘一线牵”。
但店面却装潢得炫酷，不由自主地吸引人路人目光。
又土又潮。
陈渡稍稍上前两步。
门口的推门上有黑色泥垢，看起来没怎么刷洗过的样子，很脏，他伸出的手犹豫着又缩了回来。
不远处垃圾也还在地上躺着，风一吹又飘走一点，扫过青石板带起尘土。
陈渡迟疑了，眼神不由地往一旁扫去。
他看见不少学校附近的混混都在往网吧里挤。
陈渡心中纠结交战着，最终还是从兜里掏出一包纸，拿出一张放在手心，去拉门把手。
手却别人的手撞上了。
“喂，干什么呢？”
那人大声不耐烦吼着。
在看清陈渡后又轻讽起来：
“小屁孩还来网吧啊，有椅子高没？”
旁边的同伴附和大笑着。
十二岁，他年纪小，看起来也小，像是发育不良一样，个头在班上都是倒数的矮，确实可能没有椅子高。
可那也不是他们嘲笑侮辱他的借口。
陈渡心中正在思索着怎么反击，没注意到面前那几个混混眼神开始不一样了。
门口那几个混混一看陈渡就知道他是那种学习成绩好的乖孩子，而且还是很有钱的乖孩子。
“喂，小屁孩，身上有多少钱啊？”
“借一点给哥哥姐姐们呗？”
那个绿毛一下就把手搭在了陈渡肩膀上。
陈渡从他身上闻到了烟味，很臭，下意识就想缩肩膀。
斥道：“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