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丽威武!”江瑷看着那个一路踢踢跺跺的身影远去,忍不住感慨,“她们家的人,都这么菜吗?”
刘娴丽见她丝毫不在意自己骂脏话,还给予了高度肯定,心里踏实了,笑眯眯地问:“这人是谁啊?”
舅舅的眼色使晚了点,她问完才看到,笑容僵在脸上,愧疚地看着他。
江瑷离开窗边,把碗要了回来,抓着碗,边唆粉,边往桌子那边走。她耐心帮刘娴丽解惑:“她跟你差点成了亲戚。”
刘娴丽懂了,再不追问,只说:“舅妈,你那个是怎么做到的?演得好像,还有那话,很有意思。”
“江瑷,叫我名字吧。”江瑷抽了张纸,擦掉被热气惹出的鼻水,再回答她,“在戏剧社混了几年,随时能入戏,说话全是这种调。”
她清清嗓子,随口就来了一段话剧腔:“一切都停止了,这夜晚停止了,那月亮停止了,那街灯,这个秋千,你和我,一切都停止了。(《暗恋桃花源》)”
她念完这段台词,龇着牙甩鸡皮疙瘩,然后嫌弃地说:“一定要在那个氛围下演,现实生活中突然来一段,像无病呻吟,或者说是有病发癫。”
刘娴丽努力憋笑。
江明达赶紧说:“我看挺好的,这不是艺术嘛。”
江瑷连吃了两口米粉,抬眼催他们:“怎么不吃呢?”
江明达刚捞起一筷子米粉要入嘴,就听她说:“你还没说呢,她们家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菜?一点辩论精神都没有。”
江明达尴尬死了,但她一脸认真地等回答呢,于是磕磕绊绊说:“大概……可能是……那什么,想要什么都……都容易骗得到,就就……就不那么用脑子了。对,应该就是这样。”
江瑷笑嘻嘻地说:“别喊舅舅啊,喊舅妈。”
刘娴丽嘴里那米粉差点喷出来,好在及时捂住了嘴,但不小心呛到了,又辣又难受,连忙跑去喝水。
等她重新坐回来,仍有不断的小咳嗽。
江瑷认真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该在吃饭的时候开玩笑。”
刘娴丽抿嘴憋住下一咳,摇头表示不要紧——只要她不计较舅舅的旧事,呛一下算什么。
江明达松了口气,原来她纯粹就是好奇,能逗她一笑,出糗就出糗吧。
江瑷留意到他的微表情,笑着提示:“有什么说什么,我吃牛肉,不吃人。”
她在两人脸上各看一眼,很诚恳地说:“既不要有男尊女卑,也不要有女尊男卑,长辈晚辈也是一样。大家都是平等的关系,我是指在说理这事上。所以该说什么说什么,讨论事情不看身份,只看对错。别以为我唧唧歪歪说的都是大道理,谁说我就是百分百正确?我那是有这方面的毛病,工作后遗症:好为人师,正在治疗中。”
啊?
可以笑吗?真的很想笑。刘娴丽看一眼舅舅。他在笑,对面的舅妈也在笑,那就跟着笑好了。
吃完饭,随便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刘娴丽坐副驾,江瑷躺后面。
她想陪刘娴丽适应一下新环境,江明达不同意,径直把她送到公寓楼。
“晚点我来接你去吃饭,下午再办过户手续,行吗?”
“行。不用送我上去,你们先去办事。”
江明达转身,准备回车上,刘娴丽已经跟着下车了,她抢着说:“有半个月没住,搞一下卫生再走吧。”
“对对对。”
舅甥两人把她当病号,不让她动,他们分工合作,很快就把卫生搞完了。
路上两个多小时,在这再一耽搁,已经12点多了。
于是江瑷又跟着下楼,一块去饭店,吃午餐。
家菜馆店面很小,堂食只有八张小方桌,但位置很不错,附近有三座高层写字楼。这会店里满座,还有几个人或站或坐在等,不时有外卖员出进。
江明达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走到视野最好的临街位,把正在吃饭的年轻男人拎起来。
那位骂了句娘,一抬头看到“行凶者”,立刻换了语气,亲亲热热喊:“舅舅,新年大吉。”
江明达见对面的外甥媳妇不打招呼,自顾自边吃边玩手机,不满地哼了一声。他沉着脸喊外甥跟上,吩咐传菜的服务员:“把他那桌收了。”
他经常过来,员工都知道他才是真老板,利索地过去办事了,无视吃饭那位的叫唤。
有顾客往那边看,范源礼连忙喝止准备闹脾气的老婆:“林玲,你鬼叫什么,吃那么多,还没饱?起开起开,看撑不死你。”
范源礼从小到大挨的揍,绝大部分来自这个只比他大几岁的舅舅,也知道范家有今天,全靠舅舅帮忙找门路,出本钱。
他老老实实交了这几天的账,想解释自己是太饿了,才在用餐高峰占一桌,但舅舅这脸色,显然今天不好惹,于是乖乖地闭嘴听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