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尘此刻却并未在玄冥宫中。这几日神君皆在军中处理军务,并未回玄冥宫,这一日骥尘也跟随其后。清晨点过卯练过兵,神君与天将们商议防务,便到了中午。午后,神君在帐中摆起了棋局与他对弈。
神君棋艺远在他之上,往日他必在中盘便被杀得片甲不留,今日下了许久,他倒仍未露败相。他抬头,只见神君大约也是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茶盏拿起来啜了一口,一皱眉,似乎未料到那是茶而不是酒。骥尘心里一乐,试探地问道:“神君好几日未回玄冥宫了,军中没什么好酒,要不要叫阿惠送几坛子梨花酿过来?”
神君低头看棋,并未抬头,顿了顿,淡然道:“不必了,她这几个月正忙着捉鸟,怕是不得空。”
“捉鸟?”骥尘一愣,忽然想起来,说道:“哦!她问过我青寒鸟之事,该不会是在捉青寒鸟吧?”
神君未置可否,骥尘想了想道:“这青寒鸟哪是那么容易捉的?我看她忙上几年也未必捉得到。不如我派几个擅追踪捕猎的弟子,去帮她快些将鸟捉回来如何?如此她可回玄冥宫专心给神君酿酒,岂不是好?”
神君抬头,横了他一眼,又低头漫不经心地说道:“罢了。她如今年纪尚小,必然贪玩些。这时候她正玩在兴头上,你何必去扫她的兴。横竖她呆在玄冥宫地界内,也出不了什么事,玩儿尽兴了自然就回来了。”
照骥尘看来,神君表面甚是淡定,心里恐怕也煎熬得很。这相中了的宝贝,看得摸不得是什么滋味?若神君等不到小仙娥成年及笄便……那什么,他也是相当理解的。
但既然神君无意回宫,骥尘原以为神君此次必要在军营中呆上数月才走,不想第二日,神君就走了。彼时晨间点卯完毕,神君坐在高台上看天军演练,两队人马排出鹤翼阵,正杀声震天地演习包抄敌军,神君倏忽站起来,黑衣玄甲,战袍猎猎地在高台上立了片刻,忽然给身边的天将丢了一句话:“今日这里你盯着。”说罢便拂袖而去。
骥尘摸不到头脑,连忙招来一片祥云追了上去。神君走得甚疾,他的脚力跟不上,运足了灵力也只勉强遥遥跟在后面,不过瞧着神君去的方向,显然是要回玄冥宫。果然片刻神君便到了玄冥殿,弃了云头落下去,却并未奔玄冥殿去,而是去了玄冥殿偏殿的方向,正是阿惠和晨歌住的院子。
吉祥背着阿惠,正走到殿门口,冷不防面前神君从天而降。只见神君玄衣黑发,身上还穿着玄色重甲,因为来得急,黑色战袍在风中高高扬起。阿惠伏在吉祥背上,这时候也抬起头来,一眼看见挡住阳光的高个男子,诧异地叫了一声:“神君……”
神君“嗯”了一声,俯下身来,伸手撩开她脸颊旁的乱发,却抹了一手刺目的鲜血。
骥尘这时候终于也赶到,同吉祥一道手忙较乱将阿惠送到屋中安顿好。阿惠本来身着素衣素裙,这时候裙摆早已染成鲜红,虽痛得龇牙咧嘴,仍笑道:“我无碍,不过是些皮外伤,我已经给自己上过药了。”
神君在床头坐下,神色冰冷,问吉祥道:“你们出了玄冥宫,发生了何事?”
阿惠在一边赶忙接话道:“启禀神君……”
神君扫了她一眼,说道:“你住嘴。”掉头仍旧问吉祥道:“你说。”
吉祥本就颇惧怕神君,这时候站在一边更是战战兢兢,大概说了捉鸟的过程,最后说道:“阿惠去要那两只被她药倒的青寒鸟,云霄宫的子弟自然不肯给。阿惠同他们争辩了几句,他们便动了手,放猎犬咬了阿惠……”
神君的眼神忽的变得凌厉,吓得吉祥赶紧住了嘴。阿惠在一旁察言观色,也是心里一颤,心想,玄冥宫的弟子在同龄人中个个灵力超群,不想出了她同吉祥这两个废物点心,确是给神君丢了脸,难怪神君生气。可她不能让吉祥同她一起挨板子,因此忙辩解道:“我同吉祥也并没吃多大亏。我本就料到他们会动手,因此手里备好了药粉,撒在那两人的眼里,要不然我们也逃不脱。只是那几只猎犬跑得快,追上我咬了我几口而已……”
她被猎犬咬住,拖出几丈,头砸在石头上鲜血长流,幸好她手里还有一把药粉,撒在狗脑袋上,猎犬才松了嘴。不过此等丢人的细节,在神君面前她就略过不提了。
神君坐在床头,回头看她,神色颇叫她看不懂,也不知是否在怀疑她说的话。她心下颇虚,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神君不必担忧,我记着神君的吩咐,并未给神君惹麻烦。那两个云霄宫的弟子不会眼瞎,不过是眼睛痛几日而已……”
神君神色一顿,咬牙道:“果然是没给我惹麻烦。鸟呢?”
说到这里她又颇有几分得意,从袖中取出小鸟笼给神君看,笑道:“至少我抢回来一只,只可惜另一只被云霄宫的猎犬叼走了。”
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寒启神君多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偏她分明咬紧牙关在强忍疼痛,还笑得小人得志般高兴,显然她觉得这一趟被打得颇为值得。寒启神君只觉得胸中一滞,满脑子升起冷冷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