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尚书府,却不受尚书老爹的待见。
原因是我地位卑贱的娘在一次宴会中,将掺了滑石粉的紫苏饮子送给宰相小老婆喝,好嫁祸大娘子,幸而被人发现,我娘也被投入大狱,入狱当晚就被绞死,至今我都不知道我娘的尸骨被埋在哪里,据说是扔到大街上被野狗吃掉了。
我娘被拖出尚书府时,拼命去抓能抓到的一切东西,她抓住站在门口的我,我看她发若蓬草,面无人色,干裂的嘴唇字字浸血:“蓬蓬,是大娘子冤枉我的,你要为娘报仇。”
还没等我怯生生喊一声:“娘”,她已经被家丁拖走,我的衣裳上留下两道清晰可见的血印。
虽说我娘在世时,我过得也不怎么样,跟大娘子生的叶凤儿、叶枫无法相比,但好在衣食无忧。
我娘死了,我真正成了尚书府的蓬草一般,待遇甚至不如大娘子身边的粗使丫头。
我住在下人的小院,吃着下人的粗劣饮食,穿粗布缯衣,零花钱不过是过年时大家都能得到的两吊钱而已。
甚至我都没有机会读书写字。
我知道这就是大娘子的心狠之处,她不打我不骂我甚至都不提及我的名字,就好像尚书府没有我一般,任我自生自灭。
我是墙角的蓬草,无人理睬,但我不信我生来就是蓬草,我要为我娘以及我自己争一口气,我要让叶家人像狗一样来求我的原谅。
随着年龄渐长,从身边人的目光中,我了解到自己的绝世美貌。我生着我娘的一张俏脸,又继承了我爹儒雅倜傥的气质,即使粗布缯衣,也难掩一袭华贵的气质。
我的姐姐叶凤儿却长着大娘子的一张颧骨突出的刻薄长脸,每次见我,她的眼神似乎带着刀子,要把我一刀一刀割掉。
大慈恩寺有个叫明远的小沙弥,从小长在寺中,因为他经常随着主持来尚书府,我和他颇为熟稔。
明远总是开导我,说我眉宇间有贵气,只要遇到贵人,少时吃多大苦,年长就能享多大福。
他的善意轻若柳絮,根本解决不了我的任何问题,我甚至都偷听得大娘子在我爹面前讨论我的婚事,大约是给漠北一个老裨将续弦。
我无不绝望地想,一株蓬草从江南移到漠北,怕是也没多少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