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遣退了内侍,烛火随着透过窗隙吹进殿内的寒风晃动,晦暗不明,在寂静的大殿内,入耳的只有屋外嘈嘈切切的雨声。
昭成帝停下笔,白纸上落下的两字,力透纸背。
昭成帝抬头,看向殿中站立的男子,道:“便取字为攸归吧。”
大寅昭成六年间,定王沐璟礼,暗编军队,私造兵械,勾结南朝,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帝下令,满门抄斩,王府钱财收归国库,皇贵妃沐氏,赐白绫,太子废除储君之位,养于太后宫中。
于皇贵妃沐氏之去,两日后,沐氏所出三公主,未足五日,夭折。
莫说大寅上下,乃至天下,皆是惋之叹之,开寅朝之始便存的百年王府,今昔落得满门抄斩,定王府血脉,只剩得先太子一人。
十七年后。
寅朝皇都兴起欢歌,户户高挂红灯,百姓脸上皆带喜意。
何故?
自十七年前定王府一事,随之而来的大蠡宫变,便是两军相战,战事长达十五年之久,未有胜负,十五年来兵连祸结,民不聊生,何其苦哉。
而今大蠡新帝登基已有两载,这大蠡摄政王之名更是天下皆知,前不久便传来信使,愿与大寅永结友好,而那摄政王,也择日启程前来寅朝,以示诚意。
如今天下四朝鼎立,北有大寅,东有大蠡,西有燕圣,南有南朝,无论哪两国开战,免不了的生灵涂炭。
如今大蠡同寅朝交好,于两国百姓,都是喜事,自然有了这般欢喜景象。
近临寅朝境地,马车缓下了速度,苏木将马驱至与马车同行,对着马车里的人道,“王爷,再行一日路程,便到寅朝万城了。”
马车内的人久久没有出声,苏木吩咐众人停下整顿。
马车内传来一道暗哑的男声,“青祁山可是在万城城外?”
天下乃有四座名山,其一青祁山,便位于寅朝境内。
苏木看着手中的羊皮卷,确定后,答道,“距万城三十里。”
音落半响,马车内才传来“叩叩”的木响,“让使臣同侍卫先离万城百里驻营吧。”
“是。”。
青祁山山耸入云,山路崎岖,毒虫攀咬,藤蔓缠身。每日行走都是这般艰难,也不知故人,是如何过的这数载。
男子停步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黑影盖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一手拿着一把折扇,一手负在身后,身着一袭白色衣袍,像是不沾尘世半分,脱俗而又疏冷。
苏木斩去附近蔓枝,额上已布满细汗,有些气喘道,“王爷,可以前行了。”
九殊二人进了山中,过了悬壁,郁郁葱葱的树后,可见湍流的瀑布,水声澹澹,伴随着水声传入耳中的是悦耳的琴音,九殊停住脚步,从此处看去,女子端坐在位,可以看见那双白皙玉手拨动琴弦,造出清越空灵的琴音,泠似清泉,很是动听。
女子着了一袭青衫,这般观去,像是和背后的青山融在了一起,乌黑及腰的长发由白玉簪别住,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实是妙人。
九殊静静站在原地,心中倒是好奇,这弹箜篌之人看着像是刚成年的小丫头,但这技艺却是造诣颇深。
琴音止住,九殊便对上一双眼眸,双眸明亮不带一丝情绪,只是看着他,疏离清冷。
九殊迈步向前,拱手一礼,“在下九殊,求见大寅长公主,烦请姑娘告知。”
大寅长公主萧蕴,自二十年前和亲蠡朝,嫁与当时的麟王爷,十六年前蠡朝宫变,昭成帝派兵接回长公主同其女。
而后这长公主,便久住在这青祁山。
“早就听闻青祁山内山色清奇杰特,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九殊停下手中摇晃折扇的动作,婢女站立,停在一旁,“长公主吩咐,公子直接进去便可。”
“那我这位随从,便有劳了。”九殊嘴角噙笑,对婢女点头示意,惹得婢女双颊染了颜色。
侧眸看了眼苏木,苏木抱剑立在一旁,九殊收回视线,而后迈步走进。
婢女收好箜篌,青衣女子斟满茶水,递给一旁昂首瞻望的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便是长公主之女,萧融,昭成帝特封其为公主,封号愉安,位比皇帝亲女还高上几分。
萧融自小便是皇都,青祁山两头跑的人,性子跳脱,毫无一丝公主该有的端庄。
“阿甯,我此番来的途中,听说大蠡与我朝友交之事,伯母此番书信让你回皇都,可是因为此事?”萧融口中的阿甯便是这青衣女子——大寅丞相嫡女,叶甯。
“母亲在信中只提到长姐婚事。”
萧融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此次回了皇都,还会再离开吗?”
叶甯自小体弱,一岁时恰逢长公主归来,因着长辈的交情,带着叶甯来了青祁山调理身子。
七年前叶府上出了一事,叶甯需回府,不过也就在府上住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