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脆弱的人，他不是。
栾家成一个人走下了那个摇摇欲坠的颠倒的世界。
他回到了家里，汪林林恰好正在修剪一支兰花，她毫无头绪，将枝叶弄的一团乱，栾家成站在无望的风雪里，遥望灯火里的人。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求婚。
汪林林有些惊讶，她问他：“你不害怕了？”
栾家成笑了一下：“什么？”
汪林林说：“婚姻。你不是一直害怕自己会搞砸它么？”
栾家成依旧微笑：“可是我们不会的。”
汪林林相信了他的鬼话。
*
“——所以，栾家成先生，你怎么说？”
栾家成先生坐在沙发里，面色平静，他回望向元小瑕的目光也很平静。
他像是没有听懂元小瑕的质问，抑或是他并不动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态度。
他看上去并不狼狈，虽然脸色疲惫苍白，但是冷淡的神情却还保持着往日里的矜贵优雅，在外人面前，他的确已经是一个成熟稳重且不动声色的男人了。
而栾家成对元小瑕说：“元小姐，如果说，那的确是栾嘉树想要的结果，那么你是出自于什么目的，要去阻止他呢？”
栾家成这一句毫无温度的话语落地，屋子里霎时陷入无妄的寂静。
直到站立在窗口的汪林林冷冷地注视着栾家成一会儿之后，她突然快步走上前来，当着元小瑕和顾英女士的面，给了这个男人毫不留情的一个尖锐耳光。
元小瑕看到顾英女士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她剧烈地喘息，目光却直直地瞪向栾家成。
栾家成苍白的脸庞上霎时浮出一片艳丽的绯红。
汪林林站在他的身前，目光冷到没有一丝温度：“栾家成，收起你那点自怨自艾，你不嫌丢脸我嫌丢脸。”
而元小瑕却看到栾家成似乎笑了一下。
这一记巴掌毫不留情，汪林林并没有给栾家成留一分颜面，这样的姿态适不适合当着元小瑕的面摆出来，元小瑕不知道。
栾家成先生无论如何也是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可是被前妻当着外人的面这样扇巴掌，却也不见他有分毫怒意。
这一对前夫前妻的氛围过分奇异，汪林林身上有恃无恐的强势和栾家成过分放纵的姿态都显得极不恰当。
他们之间毫无温情的爱意，只剩下剑拔弩张的你来我往。
元小瑕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而栾家成缓缓站了起来，他没有理会汪林林，只是看着元小瑕，他像是端详了元小瑕一会儿，然后淡淡问她：“你知道栾嘉树想要什么？你又能给他什么？”
这也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元小瑕说：“我只想知道他的下落。”
栾家成收回目光，他沉静的目光落到身前的汪林林身上，他说：“如果你不愿意给予他想要的东西，还不如让他早点解脱。”
汪林林移开目光，她面色极冷极沉，直直落到屋外那一盏白色的灯笼。
元小瑕说：“我并不愿意和栾先生打哑谜，栾先生如果不愿意提供帮助，没有关系，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栾家成弯了弯唇角。
他说：“元小姐夫家或许在港岛一手遮天，可惜了这是S城，栾嘉树从小在这里长大，他想要避开你易如反掌——你或许依旧并不清楚栾嘉树到底想要做的是什么，让我来告诉你，他只是想要栾既明颜面扫地，让他死后不得安宁，他就是要我们大动干戈，最好闹的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来看栾既明身前身后的笑话。”
元小瑕想，可是她并不关心什么栾既明，也不关心他的身前身后事，她只想要栾嘉树。
汪林林终于讲话。
她收回看向那一盏白色灯笼的目光，冷漠地直视栾家成。
她说：“没有关系，元小姐，汪家会帮你。”
听到汪林林的这一句话，元小瑕一直紧绷的背脊终于缓缓松弛，她这才察觉到了自己手掌心的潮意。
冰凉的、潮湿的。
在这个潮热的夏末雨夜。
元小瑕拨开了一角迷雾，透过面前这一位栾家成先生，得以窥见栾嘉树模糊的完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