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建元帝这些年来天威难测,脾气越发阴晴不定,连自己的亲信不过说了几句不同的意见,就要被赐死。众人战战兢兢,心中都告诫自己日后一定要更加谨言慎行。
沈东翊当然不信自己就因为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要被赐死。建元帝是不满他忤逆自己,但这个时候就急于清理功臣,未免失了帝王的气度。
再说,建元帝心知肚明,虎符对于长平军来说不过一块废铁,长平军根本不可能听萧承宇调遣。建元帝不过是想让自己一同前去,又不想把这个大功让给自己,所以索性借题发挥,敲打自己一下。
恐怕萧承宇也想捞些军功傍身,好让自己日后继位更有说服力,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想明白之后,沈东翊就没什么害怕的,这个面子还是得给的。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跪伏在地,颤声道,“微臣感念陛下天恩,岂敢不为陛下分忧。愿以区区残身,替陛下驰骋一二。”
“如此,朕也不好拂你一片忠心。你便随承宇一同前去,尽心辅佐。”建元帝顺水推舟,又转头对太子说道,“皇儿,行军打仗之事,你也要多向沈将军虚心请教,不可自大妄为。”
萧承宇恭敬道,“儿臣谨记。”
建元帝一威一笑间,神色如常,其余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所云。
沈东翊回到府上,建元帝的赏赐已至,是一条玉镶金腰带,上绣祥云压花纹。他拿着比划了一下,用来上吊可能长度不够。
这次既然不是自己挂帅,沈东翊就懒得管那些琐事,干脆让那个显眼包自己去整,免得到时纠缠不清互相推诿。心中倒是想起一桩旧事,命管家唤来心腹家将。
见人来了,沈东翊低声道,“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心腹跪在面前,没有抬头,小声问道,“谁?”
“太子妃”,沈东翊一字一字吐出,“你现去南明,查清此人前尘往事,尤其是少时经历。事情做得隐秘些,不要让人察觉。”
心腹听过吩咐,翻身消失在墙外。
东晋即将用兵,开战后必然死伤无数,此时若不去查,只怕知情人会死于战事,再也追查不出什么。如果宋南乔并非那人,无亲无故的,那边随她去吧。如果真是那人,沈东翊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自持,总之是要想方设法救的,至于救了之后怎样只能到时再说了。
他暂且压下心中杂念,策马出城。长平军已调至城外五十里驻扎,随时准备开拔。
沈东翊对萧承宇的能力不太放心,既要保证这个万金之躯的安全,又得避免胡乱指挥折损兵力。将帅无能,累死三军,但他又不能明着不听调遣,他有点头疼,打算将诸将召来提前商议一下。
副将见他来了,命人将马牵下去,引他进了行辕。
“将军,听闻这次皇上让太子做了主帅,将军为副帅。”副将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替我传令,召集诸位前来议事。”
副将领命走了,各营将领听闻他回来,多日不见也都着急,一会功夫就到了。
沈东翊开门见山,“寒暄的话我就不多讲了,诸位想必都知道此次出征南明,皇上命太子挂帅,我从旁辅助。事发突然,仓促之间我已无法让陛下收回成命,故只能遵照执行。”
一将领有些不服气道,“将军,太子殿下常年在深宫活动,不曾指挥过一兵一卒,如何能让大家信服。纵然大家愿意听他调遣,如何知道他用兵不是让大家白白送死。”
既然当了兵就不该怕死,但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有血有肉,谁也不愿作无谓的牺牲。话糙理不糙,自古善用兵者,莫不得将士爱戴;得将士爱戴者,莫不用兵如神。
沈东翊了然,长平军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起初并没有这个称呼,不过是自己做千总以来,凭借几个刀光剑影中交下的弟兄,一步步训练,一点点壮大。最惨烈的一次,沈东翊只剩下几十号人。
后来,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自己的位置越做越大,记载阵亡将士名字的簿子也越来越厚,但一股精神也随之传了下来。
长平军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编号,死后做了英魂野鬼也要回来,这是军中每一个老兵都要教给新兵的。
这是自己和老友们多年的心血,沈东翊绝对不会让他葬送在权力的游戏中。
他搭在书案上的手不自觉握紧,沉吟片刻道,“诸位放心,今日来就是想告诉诸位,我沈东翊不会让我的将士去送死。”
将士们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不再低声议论,静静地等他说话。
沈东翊继续说道,“我们是朝廷的军队,自然不会做悖逆之事。此次南征决断仓促,诸项准备不足,不出几日,太子必会发现力有不逮。打仗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太子是聪明人,到时他自会放弃指挥之权,安享主帅之名。”
他看了看底下,又补充道,“若是他非要一意孤行,诸位也不必担忧,我时时待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