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树会不会爱上痴心又热烈的女孩子?
四季流转,光阴变迁。
‘枝桠萌出新芽,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树说。
女孩子穿着热烈的红裳,似山野间烂漫的山茶花。她心中想,春天的诗篇,是树愿意告诉她关于万物复苏的秘密。她穿上天真的红裙子,也想告诉他一个秘密——她天真又羞怯的欢喜。
‘夏季蝉鸣,流萤满天。’
她倚靠树旁,双眸轻闭,于燥热的虫鸣声中寻得一叶清幽。梦境里是树影迷蒙,阳光下,耀眼又温柔。午后,夏风走过黄昏的日暮,停止了脚步。晚萤明灭,映满了不知来自何处的温柔。
‘秋风萧索,记得添衣,勿受寒凉。’
落叶满地成山,她哀婉地望着西风中的树,很久很久,她也不说话了。
‘不哭,我还有很多个春夏可待。’
树的春夏秋冬永远循环往复,也许明年春暖花开时,红山茶依旧会热烈地走遍天涯。
‘冬天,霜雪落成思念。’
‘我想陪你共淋风雪。’
可惜冬天很冷很冷,这样寒冻彻骨的冬天,无风无雪。
‘我可以在树下种一株红山茶吗?’
‘红山茶不应该种在这里。’
她轻轻“噢”了一声,轻轻地走过了冰冷的泥土地。
如此,轻轻地离开了,作了轻轻的永别。
幸好啊,她偷偷地在树叶底写了一句诗,是他没有发现的欢喜,便留作两个夏天的纪念吧。
‘相思深似海,莫负平生意。’
一旁还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沅恋芷兮,奈何止兮。
遗憾吗?一起从夏天走到冬天,又从春天开始,轮回一遍。
不遗憾吗?她始终记得那一年中秋夜,乌烟蔽月,未能共赏一缕清辉;他还哄她,卿卿若月。
她曾一次次追问他,爱的道理是什么,他却说,抬头看天,低眸赏花。
他竟从未爱过她吗?
原来爱竟是这般没有道理的事物。”
从江止书房里翻出的第二封信,还夹带着一张照片。一场婚礼,他们站在紫色的花海里。照片背面写着:“花海簇拥着我的宇宙。”字迹娟秀,不是他写的。
此时,夜色迟迟。我听着海浪低吟,心里跌倒了的一罐欢喜,好像也要被夜色吞没入海。再回忆起那些糖果般的往事,我竟品不出一丝甜蜜。
我俩在海边相遇,后来又长久的居住于海边,直到现在,十年的光阴,原来苦涩的海水已悄无声息沾湿我的裙边,沾湿晚风中缠绵的亲吻与拥抱,亦沾湿了我们对彼此的满怀爱意——或许其实只是我一厢情愿,从始至终,他的爱意从未给过我。
他望向我的那百年深情,其中藏着的,都是他与别人的点点滴滴。
有时候他看着我,目光深深望不到底,仿佛在我身上真的看到了宇宙。对此,我这样想,也深信不疑。
忽然想起来有一天午后的时光,他在窗边看书,我望着他发呆。他的眉眼是多么令人着迷啊,这正是我情之所钟。他抬头,笑眼温柔似水,轻轻地问:“圆圆,你会画画吗?”
我善于丹青。从此,我为他画下了一副又一副细腻的工笔画。
我描摹他的眉眼,亦倾注了我所有的温柔与爱慕。
那天傍晚,夕阳照进窗户,洒落我的书房。
我正在画画呢,画他的鼻梁。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
果不其然,我转身时,他正倚在门框,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他的眼里有透亮的日光,有窗外摇曳的藤蔓,还有一个模糊的我的影子。
“我还没画好呢。”
“没关系。”
“可是这样的话,这幅画便不像你了。”
他却拿起我手中的毛笔,为我挽住散乱的长发,说:“情与貌,略相似。拟态而不求真,我已心满意足。”
恍惚间,又想起,有一年二月二,我拿了剪刀,正要剪发。他拦住我,说,希望我可以为他留一辈子的长发。
我心中疑惑,便问他,为什么?
“我希望爱你一生一世。”
那时我不懂,还以为是他对我们今生今世的承诺。
可原来“爱”的前缀,是“希望”。
“圆圆,新年快乐。”
他带着我去了海边的那座高塔。
高塔之上,有他的明月,是他十年的执念。
他的执念变成了月光,虚渺又美好,让那年中秋夜高塔上的我心甘情愿作茧自缚,稀里糊涂做了十年的水中倒影。倒影易碎,我这个倒影,却傻傻地沉沦了十年。如今,我的心终于碎了。
“圆圆”这个亲昵的名字,让我想起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在玫瑰小铺,他为我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