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的整个寒假都过得毫无波澜。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练出了“宅”的属性，每天猫在被子里，一觉睡到十点半，心不在焉地一次性解决早餐和午饭，然后天昏地暗地写寒假作业。到了晚上，她不是刷刷手机早早睡觉，就是敲翻译稿到通宵，每天都在倒时差，活得毫无精准度可言。
当然她也拍了不少照片，就在相册里存着不知道该给谁看。
大年三十那天最离谱，她直接跳过了正月初一，一觉睡到了初二中午。
醒来后她就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许父已经几年没贴过春联了，她在外头租房，也忘了这事儿。
像刚睡醒睁眼，闯入某个早到了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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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六中又搞起了恶心人的月考。
照常是六中自己出的卷子，比区里调考的题目难上不少，数学勉勉强强尚且支撑个一百二十多分，到物理时许欢就只能对着答题卡凄凄惨惨戚戚了。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物理，又碰上这次极不正常的考题，连基础分都拿得吃力，足足咬了半个多小时的笔帽。
要不是她的地理成绩实在稀烂，鬼才选理科。
许欢愁眉苦脸，唯一写起来没什么难度的就是英语。
林归野虽然自身学历不高，但尤爱在家中播放一些显示格调的外语电台，汉语都还没说明白的小许欢每天耳濡目染，无师自通，差两门就精通了八国语言，实在是个学习语言的人才。
六中考生闻风丧胆的英语卷子，在她这儿也就是一百五和一百四十五的区别。
语文稍特殊些，她最大的毛病就是作文。
教语文的周老师说她的议论文总是差那么一口气，感觉像吊着，看得过去，但总像是写不明白。记叙文倒是写得不错，可是文体的原因，到最后撑死也就那么多分，还是议论保险。
拿到卷子，许欢照例先看了二选一里的记叙文题目，有想法就写，没想法就老老实实地套议论文公式。
记叙文的题目是，“思念有声音”。
如果思念有声音。
许欢握着笔的手抖了抖。
这种命题一般就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兄弟姐妹朋友邻居N选一胡乱凑的，常规的就是写母亲，她大概也只能写母亲。
林归野特不喜欢别人写东西思念她，说老被别人惦记着跟死了一样，容易折寿，她还想多活几年，千恩万谢让许欢不到危机关头别打她主意。
更何况许欢压根不想写她。
她想写那么一个如鹤的少年，拥有全世界最温暖的春天。
如果思念有声音。
她听到午间的问候，雨停后的招呼，风卷过纸页，风雨大作，海浪奔涌，以及那声惊心动魄的重逢后的笑。
关于他有那么多的声音可以写。
而她连笔都下不去。
胆小鬼。
许欢是全世界最胆小的胆小鬼。
许欢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冒不起这个险，潇潇洒洒地写完一篇作文，写完后被拉到年级组训，训完后被拖到老程办公室继续训，拿个十几分的超低分。
就算小事，最后要是把景鹤也扯进来，指不定谁给谁垫背。
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关乎她自己的前途。
上次分别后，许欢才意识到此人还真是说一不二的德行，说好春天见，在春天之前果然没给她发半条消息。其实他的数学竞赛应该在上周就已经比完了，这几天不知是休息还是怎么的，一直没来学校。
别是出了什么事了。
许欢很快呸掉这个相当不吉利的想法，对着答题卡琢磨议论文的思路——总分总结构，论点清晰，论据有理，开头就是时代风云，时光飞逝，中间引用各种名人事迹和高级词语，结尾总结疯狂上升情怀，时间虽变但精神依旧，我爱我家，我爱这个和平的世界，完。
思念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是哑巴。
这篇议论文她发挥超长，被周老师狠狠表扬一顿，挂在班级墙上的作文板块观猴儿式展览一周。
许欢没什么反应。
她明明不想写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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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门考完，许欢收拾东西回宿舍。
外头那房子林归野拖着没退租，还特地给许欢批了条子，说反正租金不贵，学校住累了就去待两天，恢复恢复心情。
许欢住哪儿都无所谓，念在房东家出事缺钱，也没多做反对。
一回宿舍，李南遥就以一副“让我放心死吧”的姿态仰面躺到了她的床上：“啊啊啊这考试太不是人了——”
“……”许欢试图抽走被她压住的右腿，“你先放开我。”
李南遥嘤嘤：“呜，你忍心吗？”
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