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镇子里更热闹一点,这次来春游的学校多,景区还专门给他们安排了一场表演。往日的回灯镇清清冷冷,每逢节假日还得靠表演秀和极低的门票价格吸引游客,吃力又不讨好。
许欢坐在人堆里看了两眼。也许是因为原创表演的开销过大,好端端的一个古镇子里演的却是些现代氛围的东西,舞蹈唱歌什么还搞得有模有样的、可惜缺了韵味,没什么看头,像几年后骂声一片的春晚。
程有德坐在最前排,抱着他的大茶杯看得津津有味。
他属于那种见什么都新奇的小老头,看明白了就当个伯乐,没看明白也就图个乐呵,也不怕浪费时间。
“程老师,我先走了。”她站起来。
老程没顾上看她,连声说好。
. . .
许欢走离人群,在镇子里晃晃悠悠没什么事干,午后的阳光照在眼皮子上,会让人有种莫名的疲惫感。她忽然间很想睡觉,随便找了家店点了杯柠檬茶也不过才喝两口,便趴在遮阳伞下的桌子上动也不想动。
不远处的喧嚣人声顺着风零零碎碎地飘过来。
许欢缓慢地眨眼,将睡未睡地听见身后有人走近。
她大概猜到是谁,却困得连头也不想回。
“许欢?”景鹤放下矿泉水瓶,单手撑在她面前的桌面上,袖管撸起,胳膊上的线条利落漂亮,“怎么在这儿睡。”他等了十几秒,等到她一声有气无力的“嗯”。
许欢是真的迷糊了,景鹤说的话她其实一个字也没听清,单纯觉得让他就这样站着不太好,凭意识给了个回答。
至于景鹤再张口时,她已经彻底不省人事了。
景鹤也觉得她抱着相机到处跑确实辛苦,搬了椅子坐下,拎起外套自然地披在她身上,眼神和手中的布料同样柔软。
旁边养老式营业的奶茶店店长: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友力吗?!
那边舞台的声音越来越大,景鹤扬了扬眉尾,扒拉几下手机,继续专心致志地在桌上用手指画圈圈。许欢午睡的时长还是很有规律,二十几分钟,差不多就是平时在学校午休时的睡眠时间,到点了就自然醒。
她捏着手指头重新坐起来,看到景鹤的手机放在自己身边,声音外放,刚好是泰勒·斯威夫特的《Enchanted(着迷)》。
“睡好了?”景鹤注意到她呆坐着盯着手机屏幕,看样子没完全清醒,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过去点了“暂停播放”,“刚好,他们那边也快完了。”
耳边跳动的旋律停止,许欢迟顿的神经终于接收到了不远处起伏的声浪。她反应过来景鹤给她放歌是为什么,单手插进凌乱的发丝间,一边重新绑头发一边懒洋洋地开口:“谢谢啊。”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但刚睡醒的人说话听起来总是理直气壮。
两个人前脚后脚地站起来准备走,景鹤刚刚给自己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原本想许欢醒了再给她另买,吃了两口才发现没什么味道,还不如六中门口的那家饮品店。
他抬了一下下巴,说:“你先走,我去找老板还碟子。”
许欢心猿意马地原地站了两分钟,瞧着奶茶店旁边拐角处的墙有点奇怪,走近看了才看清是用和墙纸同色的便利贴贴过一层的,密密麻麻写了字。
“这是我们店的心愿墙,”女老板踩着拖鞋跟在景鹤身后出来,“怎么样,写一张看看?”
女老板没有厨艺,好在有颜值有气质,黑衣红发,神采飞扬。她叼着根未点燃的烟,高深莫测地走了一圈,从口袋里摸出一沓全新的便利贴,冲许欢连抛了两个媚眼:“你好看,这次我请。”
许欢反射弧绕了一大圈,景鹤识趣地后退一步:“你写,我不看。”
许欢从笑眯眯的女老板手中接过便利贴和水笔,她还没想好要写什么,脑子还不能算清醒,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慌,匆忙落笔两行字,是刚才那首歌里的歌词——
This is me praying that this was the very first page
(我真诚地祷告,这只是我们故事的开始)
Not where the story line ends
(并非句号前的最后一笔)
她的字是艺术品一样漂亮潇洒的意大利斜体,可惜写的是纯英文,女老板接过后看了半天都像是在看鸟语,只能感叹自己肚子里实在没啥墨水,夸了几句许欢好看之后恋恋不舍地回了店内。
景鹤站在一旁,也低着眉笑:“你还真挺讨人喜欢的。”
尤其女孩子,一个个都要往她身边凑。
许欢一时语塞:“我……打扰到你了吗?”
每当她和景鹤站在一起,那群女生里还真有一小撮来亲近她。
景鹤不说话,只是摇头。
怎么会,喜欢你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