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聂天枢愣了一下。
抬眼望去。
男人眉梢轻挑。
细长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微妙的讽刺。
定定的望着她。
那目光仿若盛夏午后的骄阳,照射在宫殿明亮的琉璃瓦上。
灼热而直接。
聂天枢感觉自己的一切,似乎都被对方看穿了。
不禁有些不自然的垂下眸子。
这一瞬间。
她的内心无比的后悔。
昨天自己为什么没有抓住机会,直接跟刘飞他们一起提桶跑路。
其实想一想,在那样的紧急情况下,自己跑路的话,大公子主传宗那边儿即使一时有所不满,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
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有给自己什么明确的指示。
原则上自己是可以回去的。
可。
为什么偏偏那么自信。
要自作聪明的回来呢。
现在倒好,刚一到府衙就被对方怀疑问话了。
感受到男人阴沉的目光。
聂天枢的手心,忍不住开始出汗起来,脑中不由的想起之前去扬州赈灾,在城外客栈遭遇刺杀的时候,胤禛毫不犹豫的下令处死杨耀宗的那个雨夜。
那种皇权之下生杀予夺的冷酷,让她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份被确认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被拷问情报,亦或者干脆也是一样的人头落地?
聂天枢忍不住抿了抿唇。
她很想说些什么。
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
但是这一刻。
她才发现。
当真正面对一个掌握生杀予夺大权,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生死的人来说。
想要撒谎太难了。
胤禛眉峰紧蹙。
透出几分若有若无的杀气来: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感受到头顶对方居高临下的阴沉目光。
聂天枢顿时有些僵硬起来。
她垂下眸子。
半晌。
抿了抿唇。
语气干巴巴的道:
“额......并没有。”
“那就说,昨日为何无故离开府衙。这是爷给你的自辩机会,嗯?”
垂眸瞥见女子那微微颤动的,仿若鸦羽般的睫毛。
胤禛的最后一个字。
忍不住放软了声音。
语调微微上扬。
“是。”
聂天枢点了点头。
轻咳了一声。
虽然有着一张仙姿玉色的脸,但她骨子里却不是一个软弱的被动的等待结果,等待被人救赎的人。
只要还没有到绝境。
她从不放弃一丝希望。
依旧会努力。
“无论您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并没有说谎的必要。”
聂天枢坐直了身子。
抿了抿唇,语气不紧不慢。
目光坦坦荡荡,没有任何避讳的望向对方。
此刻的她,已经过了最初被质疑的慌乱。
思路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很清楚,诺大的府衙人员很多。
包括仆役、亲卫在内,有将近三百人。
成日里出门办差的、送茶的、采买的、官员还要下田劝农、杂役们要去送信、去驿站拿朝廷邸报。
林林总总,出出进进的。
所以,昨日下午离开府衙的人,肯定不止自己一个。
至少她可以肯定,自己绝不是唯一一个上名单的人。
而此刻。
她要做的,就是要用最坦诚的态度,打消胤禛对自己的怀疑。
她的生死,就在对方一念之间。
这种时候,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和纠结。
都会削弱自己证词的可信度。
“唔。”
胤禛顿了一下。
目光定定的望着她。
带着扳指的右手,缓缓轻叩身前的红木桌面儿。
不知在想些什么。
聂天枢坐在玫瑰椅上,手心汗津津的。
内心也不由得跟随着对方的手指节奏七上八下。
半晌。
胤禛点了点头。
语气不置可否:
“知道了。”
瞥了一眼窗外的白海棠。
端起手边儿的青瓷缠绕莲花纹的茶盏。
不急不徐的抿了一口里面的观音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