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为何,她有一种良心被故意谴责鞭挞的感觉,但她看着晏主一副知她懂她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何,你写一封信给崇安吧?”
晏明朔抬起头,目光闪烁,看着晏主极富有欺骗性的明媚笑容,陷入的强烈的挣扎。
马车微动,刘命长微微侧脸,瞥见晏主小心翼翼坐到了他身侧。
“阁首,你的帕子。”
“扔了吧。”
晏主挑眉,“你嫌弃朕!”
刘命长抿唇,嘴角还是微微上扬了一点,“陛下往内臣身上擦口水的时候,内臣躲了吗?”
晏主哼哼两声,将帕子扬在空中,指尖一松,帕子便被抛在马车后了。
仰头间,晨光、微风、竹影,一一掠过脸颊,安静又祥和。这般难得,若平常赶路,时不时就会遇到来打劫的劫匪。晏主这般想着,忽地开口问:“阁首,现在各州郡应该都知道黜陟使出访一事了吧?白缨也知道吗?”
刘命长侧目看见她仰头微微出神的模样,温声道:“你还记得遇到他时的情形吗?”
“嗯……”她想得起来,那时微雨泥泞,他的马车被困在乡间。
“陛下只顾着看城内风光,大约没听见乡间对他评议。”刘命长说着,语气里竟也有少许的赞许意味:“尚郡太守,常出没田间乡野,各地探访民情,与民同吃同住。他所表露的,在我看来,算的上真诚。”
晏主不免露出微笑,“是我了解的太浅薄。”
“这与陛下的出访是同样的,帝子居阁中,所听所见,都是臣子上奏,受人蒙蔽亦是常态。”
晏主接话道:“即便出游,也是声势浩大,等御驾亲临,所见也是祥和富乐。流民被赶到看不见的地方,家家户户的粮仓底都是沙砾。”
刘命长微垂眼眸,似是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从前,我奉成帝之命,带军前往北地时,军帐之中,美酒佳肴,载歌载舞,元帅坐于高位,跟天子亦无差别。”
晏主看向他,问:“所以这之后,才有天策使领监军一职的吗?”
“呵。”他的笑意十分荒凉,“不,是我杀了十余来个统领,先斩后奏,直接控制了军队,成帝大约是怕我借此造反,将监军之权授予我,用来安抚。”
晏主尴尬地笑了笑,站在她这个帝王角度看,她要是成帝,也怕的要死。
但思及东方策、陆川等一派武将的态度,又生出了担忧,“阁首手段太过雷厉风行,这样积怨积仇,若是一朝显露弱势,是很危险的……”
这样的话她从前也说过,树大招风,风起萍末,但彼时他满不在乎,不知道他是没把她的话放心上,还是没把那些仇敌放心上。
只是此时此刻,刘命长却难得没有否认,半晌,才缓缓看向她,露出一个宽慰般的笑:“那陛下可要努力一点,赶在他们之前动手,知道吗?”
晏主定定看了一瞬,忽然用力锤了他胸口一拳,斩钉截铁道:“以阁首的功过来看,朕有自己的打算。”
她用力的一拳没有撼动他半分,只是话里的意思,倒叫刘命长也有些迷茫了。
二人各怀心思,将话引到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