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主盯着这颗脑袋,越想越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忍了又忍,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她蹲下身,用力捏住姚英的下巴,将女官的脸抬起来,逼近寒声问:“你真的是自作主张吗?”
从未出现过的神色出现在女帝脸上,站在一旁的绿巧亦吓得捂住嘴,抖着跪下了。
姚英眼观鼻,不曾直视圣颜,平静说道:“是,臣从麒笼坊里挑选的人,用以传教陛下内事。”
麒笼坊,是专门收押罪臣子女之地,曾出过不少有名的官妓。
“呵。”晏主松开手,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却始终交替着两张相似的脸,心脏也跳个不停。
“你好生大胆!”她顿了半天,竟不知该从什么地方骂起。
“桑兰是臣从一百多名宫奴中考核而出的,不论是才情、德行还是性情,都是一等一的。若陛下是不满臣先斩后奏的做法,臣可请陛下亲自去挑选吗?”她说的四平八稳,不曾看着晏主,也不曾露出慌乱神情。
晏主差点两眼一翻,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朕后宫里四个男的,还不够吗?!”
姚英道:“自古帝王粉黛三千人,陛下虽身为女子,但也无需克制。”
“朕克制你个头!”她随手拿起个烛台砸过去,因为太用力,砸到了很远的地方,反倒没砸到姚英身上。
姚英犹豫了一会,道:“陛下后宫四位,皆是上品,但几位进宫之前,都是名门世家里恪守规矩的公子,内事方面,还不够大胆。”
“你最大胆!”晏主抄起另一个烛台砸到她膝盖旁,姚英闭嘴了。
“你别在这给朕转移视线,当朕是傻子!”晏主背起手,来回渡步,“你背后肯定有人,是谁?谁在揣测朕的想法?”
姚英缓慢抬起了头,漠然道:“是臣觉得,陛下可能喜欢,臣该死。”
晏主盯着她,眉毛都扭在一起了,快步走到她面前,又蹲下来,压低声音问:“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姚英生得一张寡淡的脸,眼睛却分外清透,看着晏主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她心底最隐晦的东西。
“陛下,罪臣虚长您几岁,不敢在陛下面前高谈阔论。”她静静阐述着,“罪臣只是为了内廷义务,做了一个试探。”
晏主眯起眼,“真的没有其他人?”
姚英眼微动,坦言:“去麒笼坊找人,是元梅君建议的。”
“元殷!”晏主猛地站起来,比先前更焦虑了,指着姚英说:“朕要把他打入冷宫!”
姚英道:“按祖制,元梅君并未犯错,陛下不可随意处置后妃。”
“朕先把你贬为庶人!”
姚英沉默一瞬,磕头领命,“谢陛下恩赐。”
晏主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不,你继续做你这个内廷总管,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许透露半个字!”
“是。”
绿巧小心翼翼跪着爬过来,扯了扯她的衣摆,小声道:“陛下,莫生气了,春夜寒凉,加点衣裳吧?”
晏主眼神一凝,落到绿巧身上,冷声道:“你也不许再自作主张,知道吗?”
绿巧一抖,连连点头。
“是。”
半夜,元殷被一众侍卫从床上架起来,拖到院子里被浇了三桶冷水,被压着跪下地上,他呆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红绣,笑着摇头,看起来很是无奈。
“陛下这是生气了?”
“陛下口谕,元梅君欺上瞒下,祸乱后宫,即日起禁足,无召不得外出。”
元殷叩谢,脸上笑意不减,还调侃道:“没想到陛下还有做暴君的潜质。不知那位桑兰君,如今可还好?”
红绣瞳中似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淡淡陈述道:“陛下只是让他永不能回京,姚大人亦未受到惩罚。今日之事,陛下仅针对宫奴进宫擅闯璇玑殿一事,责问姚大人,至于窜撮姚大人的您为何惩罚如此之重,梅君您应该更清楚。”
元殷从地上爬起来,满身脏污也浑然不在意,“哎呀哎呀,那陛下还是太仁慈了。”
红绣缓缓道:“陛下仁慈,但阁首可不是什么善茬。”
元殷一顿,笑容有些僵了,“这件事,陛下怎会让阁首知道呢?”
红绣也浅浅露出抹笑,“阁首不会知道这件事,但阁首会知道,鹿耳馆的馆主做了什么事。”
“……”
元殷笑不出来了。
“若非陛下提起,奴婢也不知,元梅君竟是那藏头露尾的鹿耳馆馆主。”
女帝贴身侍女离了这承恩殿,元殷兀自站在庭中良久。
“我要见陛下!”
侍卫将他拦下,呵斥道:“陛下口谕,罪妃无召不得外出!”
元殷这才深刻察觉,自己早就被拿捏的把柄,用在这时是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