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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后,尤其是复身在他这位自幼养在别宫的十六弟身上,楚阑才第一次觉得活着真是不容易。
别宫宫侍欺辱十六弟年纪弱小,体格孱弱,从没有将十六弟当作正经主子。
楚阑因为担心旁人知道他复生之事,被视作异类,更害怕孟氏知道他没死透,因而不敢再摆出像往日帝王一般的威严。只是终日剩菜馊饭,衣衫褴褛,忍气吞声久了,楚阑终有一日没能忍住,同那群作恶的宫侍恶斗了一场。
可怜他的十六弟身体如此之弱态,楚阑当然没可能打赢。而没打赢的后果,就是他连剩菜馊饭都没有了。
最艰难的时候,也是楚阑最觉得活着真难的时候,是他在饿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忍不住与狗抢食。
只是没能成功,因为季琛来了。
楚阑一眼就瞧穿了季琛满是笑容的假面背后,是阴冷又细致的算计。等到季琛将热腾腾的香饭菜摆到他面前,楚阑饭饱之后,季琛笑眼看他,楚阑一下子就明白了季琛为何要来找他。
不为江山为权柄。
自此之后,楚阑就意识到他将不会久留在这南华别宫,终有一日他会在孟氏一族的推捧下,重新回到那个世人称羡的大楚皇宫。
但是他没有想到,来接他前去大楚皇宫的人,会是孟嫒。
楚阑更没有想到,他自以为已经结束了与狗争食的屈辱,却在重新见到孟嫒的时候,要在青天白日下朝她行跪拜之礼。
何其可笑。
他何时对她如此垂首乞怜?
楚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已经跪在冰冷地面上的季琛,满目不解的偏过头看了看楚阑。
楚阑此时神情呆滞,让季琛不由怀疑他是否如初见的那日一般被吓傻了。
季琛当即道了声,“十六王爷?”
楚阑猛然惊醒。他的目光慌乱不已,落到哪里都不对。楚阑心中当然不肯对孟嫒跪拜,毕竟从前,他是受人叩拜的那一方。
但是孟嫒此时察觉到异常,早已将视线投到楚阑身上,楚阑与季琛一立一跪,更显突兀。
对上孟嫒稍有疑惑的目光,楚阑慌了一下,最终他还是选择垂着眼,双膝叩地,遥遥地朝孟嫒拜了一拜。
季琛见状,才与之一同行礼。只是季琛口中说的什么,楚阑已一个字都清不清了,只因他心中此刻被耻辱二字填满。
与孟嫒初见之日,是他与狗争食之末,但远比与狗争食更要来得难堪可恶。
等到楚阑起身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愣愣的,心腔之中全然没有了今日来此的目的和抱负。
他听见坐在那头的孟嫒没什么感情的对他说:“过来这里。”
楚阑顺着她的话走上前去。
走近了,楚阑才惊觉孟嫒的模样体态是如此熟稔。孟嫒几乎没什么变化,可他却是浑身上下连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孟嫒见他如此,以为是心性畏缩胆小,于是宽慰说:“不必紧张,抬眼看吾便是。”
楚阑方才镇住心神,强迫自己直视孟嫒。他不是不敢看她,只是怕他眼眸中的不甘与恨意会警醒孟嫒。
孟嫒定定的看着他,眼眸中流露出几丝异样,神情颇有些莫测。
他的眼睫微颤,想要自己流露出几分对上位者的惧意,才好让孟嫒放低防备。
谁知正是这样一个表情,惹得孟嫒微眉头轻拧。这倒是楚阑在孟嫒脸上能认出的熟悉的神情,前生孟嫒每每见他,都是这样神色厌恶。
这也让楚阑明白,不论前生今世孟嫒都不喜欢他方才的那幅故作可怜的模样。
但好在孟嫒很快不将心思放在此处,只因为季琛同她说,“娘娘,是否如臣下所言,十六王爷是个温顺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听到“孩子”二字,楚阑心中感到怪异且不适,猜到他们在私下里就是这般称唤他。
至于十六弟究竟多大年纪,又是否该是孩子的年纪,楚阑其实记不清了。因为十六弟出生之时,灵台官直言此子不详,十六弟就被德帝送入了这南华别宫,此后不论父子兄弟,都未曾相见。
但楚阑仔细推算一二,想到父皇身死到自己登基,推算出十六弟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
如此他不禁想要反驳季琛,“我已不是孩子了。”
话音落下,却见季琛眼眸带笑,将目光从他身上转向孟嫒。
孟嫒竟也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楚阑方才那般认真模样甚是稚嫩冲弱,是一个惯会斤斤计较的……少年郎。
见状,楚阑一时间红了脸。不是羞怯,是在负气愤恨。
他觉得他站在孟嫒面前,哪怕不与狗争食,也是一副丑态。
而且很快楚阑知道了在他们眼中,他真的是一个玩笑。
“娘娘,您可觉得这十六王爷长得像极了一个人?”季琛垂手指了指楚阑的眉心,毫无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