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瑿明白道理,孟氏六郎却未必懂,他作恶之际遇见孟嫒除了只会哭了,还会学着三郎向孟嫒叩首。
孟氏六郎不知这些是让他们家陷入罪祸的不能说的话,他只是某日暗中听到父亲与季氏表哥如此说,不过鹦鹉学舌尔尔。
他以为他家权势滔天势头正盛,他还多看了两本杂书,更觉得他家指不定以后能够取代楚氏……谁知道,原来不是这样……
他原先因为哭泣而涨红了的脸色,在想到这些后瞬间惨白,孟氏六郎为何如此愚蠢,只因母亲不在身边,府内姨娘又有自己的儿子,兄长姊妹们更是忙着出嫁的出嫁忙着,做官的做官。
惟孟氏六郎游手好闲,在家中无所事事。既然无事,他就是想要闲里生事,当道拦下十六王爷,孟氏六郎就是想给他下马威。
孟嫒闭上眼,不愿再看这对兄弟。不必孟嫒动手,宫婢见她情状,就懂人心思的将衣裙从孟氏兄弟手中拽出来。
“好好教教你这个弟弟吧,但愿吾下次见到他,不是如今这幅蠢笨模样。”孟嫒冷言落下。
孟瑿松了一口气,向孟嫒连连叩首,额头隐隐有擦破流血之势。他目送孟嫒离开。
孟嫒坐上仪舆,若有所思的模样。
孟嫒忍不住问:“你们说这六郎如此愚钝,孟氏一族的精明劲为何没能给他半分?”
桥烟在侧,但不敢回答,只看看另一边的连蔻姐姐如何。
连蔻低声说:“娘娘莫忧,相信此次之后家中定当对六公子严加管教,再不会出此事来了。”
桥烟忙说正是如此。
桥烟忽地想到孟氏六郎所伤之人,不觉向孟嫒问道:“此次可是苦了十六王爷了。”
孟嫒挑了下眉,不予置否。
桥烟这才心觉自己说多了话,也说错了。索性孟嫒并未在意。
前去为楚淮看诊太医来到蓬莱殿,将楚淮的伤痛之处以及为何忽然晕厥,一一交代清楚。
“唯有道鞭伤需得养上数日才可痊愈。”太医言。
孟嫒坐在帘幕之后,闻此言抬了抬眼,“不过是在御园摩擦到石头棱角所致,何来鞭伤?”
太医顿时头冒冷汗,眼前金星乱撞,思索之间,依然是嘴巴过得比脑子要快。
“是,娘娘说的是,下官年事已高,实在是有些精疲力竭,竟将石棱所伤当作了鞭伤,望娘娘赎罪。”太医伏地。
孟嫒挥了挥手,连蔻看她颜色将太医亲自扶起,笑着同太医说:“您这边请。”
太医慌忙起身,擦拭冷汗同连蔻走出了蓬莱殿。
连蔻走到殿门前,对太医笑说:“娘娘只是不愿此事为不轨之人悉知,如今正是要紧时候,您且多担待着些。”
连蔻同他礼了一礼。
太医连说“不敢如此”,他一步三回首心中忐忑,每每回首见这连蔻姑娘总是挂着笑的。
连蔻送走太医,又回到孟嫒身侧。那时孟嫒已由桥烟侍奉,到寝床上浅眠去了。
孟嫒闭上眼睛,想的却是楚淮那时对孟氏六郎的一声声胁迫,只因这些,楚淮在南华别宫之中所有的伪装做作都成了空。
不仅如此,孟嫒更深觉楚淮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再没有其它与楚涣相似。尤其让孟嫒膈应的是,楚淮的个性像极了死去的楚阑。
同样锱铢必报,同样喜怒无常,惹人生厌。
孟嫒皱了皱眉,侧身伏卧在锦衾之上,这是多年以来难得的不舒心。
只要一想到楚淮面若容臣,性格却是暴君转世,孟嫒便如鲠在喉。
辗转难寐。
过了些许时日,孟嫒还是未曾想好她待楚淮的态度该如何。
季琛受诏入宫,见到他时,他额首的伤口已经痊愈。因着这伤,他得家中娇妻百般垂爱,季琛几日来好不自喜。
他入蓬莱殿,见孟嫒神色怏怏不悦,原先满是轻快的心思也收敛许多。
孟嫒未赐座,季琛就侧身跪下。
见孟嫒半晌揉开愁眉,才睁眼瞧他,眼神动一动便是示意季琛起身寻位子坐下。
因着灵台官一直说,没有吉日送大行皇帝入葬,时至今日,他的棺材还停在灵殿。
孟嫒寻思着,若是年关之前,还没有吉时良日,那岂不是要将棺材留到年后?
如此处置更为不详。
因着孟嫒将此话交由季琛告诉灵台官,灵台官这厢回复她,依孟嫒的意思,他已找到较为合适的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
那日是凤凰归巢,福祸参半,如若孟皇后首肯,灵台官也无推驳的道理。毕竟阖宫上下,本就以孟皇后为尊。
灵台官所言玄之又玄,但总之最后他终于乐意为楚阑定下入葬的时日了。
孟嫒将凤印轻轻叩下,灵台官的一纸清隽上就落下了一层绯红。
将此诏交予季琛后,孟嫒收起凤印,却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