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青云台的窗牖旁低首看她,她站在俏梅寒雪下微微抬眼。
孟嫒仔细瞧他时,眼眸中自带一种神采,如此刻馥郁的腊梅花香,也如玄夜之下的烂漫星辰。
她的唇脂颜色不知从何时起,从沉稳檀红渐渐变为了妃色,让楚阑总是想到入春里的第一抹艳彩。
莹黄透亮的腊梅带着细雪,在孟嫒手上盈盈美丽,她缓缓伸出手,朝楚阑递出腊梅花枝,细腻光滑的皮肤几乎与莹白月色媲美。
而楚阑抓住窗棂的手稍稍用力一些,身子越发前倾,想要听清孟嫒唇瓣微动下的轻言细语。
她在说:“既然想要,何不来接过他它去?”
可是枝条离楚阑太远,他够不着。他站在窗前再不能向外探去身子,否则随时可能从二层楼上摔下去。
楚阑抿了抿唇,面上颇有些可怜的颜色。他猜想孟嫒在戏弄他,但他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打定主意,就是要拿到孟嫒手中的腊梅花枝条。
“宁姐姐。”楚阑小声地唤了唤孟嫒,“姐姐可否再抬高一些?”
孟嫒闻言更抬了抬手,只是还不够。楚阑仍旧捉不住她手里的东西。
看他小脸一挤,努力在窗口边缘攀爬的模样,孟嫒的心情异常愉悦,这可比在蓬莱殿中逗弄什么猫狗鸟雀要来得舒服许多。
不怪孟嫒会有此心,她只是在对楚阑小惩大诫罢了。先前他与孟氏六郎一事,孟嫒已决心不再计较。她此举旨在提醒楚阑,在她面前,他要将他的古怪脾性都收起来,也莫要想着用自己这幅皮囊做小伏低来诓骗孟嫒。
玩笑过后,孟嫒收起腊梅花枝,声音含笑对他说道:“不必如此,吾这就回去了。”
她说完话,楚阑就安静下来。他贴着窗,半蹲下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孟嫒,语气可怜,“宁姐姐,那你还会将它赠予我吗?”
孟嫒点点头。
楚阑轻笑说:“那我这就回去,静静的等着姐姐上来。”
孟嫒道声好,很快收回目光转身走上青云台,入内时她带着许多凉气,楚阑不管也不顾就凑上来,小声又小声地唤她姐姐。
“宁姐姐。”他张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面上满含期待,等到孟嫒如他所愿将腊梅花枝放在他手上时,楚阑几乎要笑出声。
他从没想到自己能从孟嫒手上得到一份善意,也钦佩于自己的演技丰富,将孟嫒团团蒙在鼓里。
只不过区区一枝腊梅算不得什么,楚阑未来想从孟嫒手中得到更多。
腊梅花枝微凉沁雪,唯有孟嫒原先执过的一处地方是温热的。楚阑不自觉握住那一处温热。
别的不说,凛冬的腊梅花确实好看,精小玲珑,犹如灵蝶翩飞。而折腊梅花的人更好看,尤其此刻孟嫒在巾帕上拭手,转过身神情分外明媚秾艳,不似她往常端肃。
楚阑察觉到心有异样,眼前的这个孟嫒,他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有些东西在他重生之后早已悄悄改变,尤其是孟嫒如此看中他的这张脸皮之后。
楚阑捧着花,僵硬的笑了笑。
孟嫒走去案桌前,见他纸上的习字,看出些许异端,但孟嫒没有的没有挑明。她垂了垂眼,无意瞥见地上一只没有扔进废纸篓的纸团。
她弯腰,随手将纸团拿起,倏忽展开,却是一纸写得流畅轻快的好“淮”字。孟嫒将之比对案桌上的字迹,静默不语。
楚阑见状心下一惊,忙倾身上前,瞧见自己的一字又一字,孟嫒还未变神情,他倒是自先刷白了面色。
“宁姐姐……”楚阑哀声。
他怎知自己为何没将纸团藏起,此刻楚阑慌乱如麻,又瞧不出孟嫒的心思,他更不敢吭声一字半句。
约莫几息之后,才听孟嫒道一句,“小淮,再过来些。”
楚阑紧了紧手,吭声蒙头上前小两步,“宁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确实是有意骗她,但不能承认。他势弱,他需得低头,否则又得回到南华别宫与狗争食。
楚阑深怕孟嫒觉察出更多,忙编织谎言与她说:“我只是想要宁姐姐待我亲近些,所以才撒了谎。”
孟嫒挑眉,“你要吾待你还要如何亲近?”
楚阑愣了愣,想到与孟氏六郎恶斗的那日,忙说:“孟氏三郎入宫的那天,蓬莱殿里本是我倾心侍奉姐姐,可姐姐眼中只有孟氏三郎,何来有我?甚至那日六郎欺我,姐姐也是先嫌了我,后来才斥责六郎。”
讲到这里,楚阑越发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更是添油加醋,“姐姐不公。”
孟嫒静静瞧着楚阑此种情状,弯手叩了叩案桌,也不看楚阑,只说:“何须与孟氏儿郎计较,来日你是君,他们却是臣,待他们大气一些也无妨。”
“可我偏想要宁姐姐只看我一个人。”楚阑欲与孟嫒死磕到底。
谁知孟嫒并不与他就此争执,垂了垂眼,将几张宣纸推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