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楼的沈妈妈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不禁用手帕使劲揉了揉眼睛。
她看见一个极美貌的女子进来她的燕来楼。她这燕来楼虽然美人如云,但是从外间来的女子却不多。就算有,要么是怒气冲冲进来找相公的,要么是可怜兮兮进来谋差事的,要么就是羞红了脸颊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的,当然也有膀大腰圆进来打架找茬的,或者眼利心滑进来刺探情报的。哼,哪一样可逃得了她的这双眼睛。
但是今日这位美人太过古怪。她笑语盈盈,仪态大方,就好像她走的不是青楼地毯,而是王宫的金阶。她神态温柔,心情颇佳,就像她只是刚好要来喝一杯茶看一幅画就走。她身后不见侍女相随,却跟着三个大男人,一个俊俏风流,一个潇洒野性,另一个年纪虽不甚大,也是唇红齿白好苗子一个。还有,那其中一位俊俏风流的男子长得好似燕家少主玉箫公子,但此刻看起来只是她的其中一个侍从。
最奇怪的是,燕来楼里虽然人声鼎沸、客人众多,而且许多双眼睛,男人的、女人的,此刻都正一齐向她射过来,但她眼中似乎没看见任何一个人,也不在乎任何一个人,只直直地望着她,走过来了。沈妈妈情不自禁在心中涌起一股荣幸之意。
沈妈妈忙整了整衣衫,握紧了手中团扇,堆了满脸的笑容,恭敬地谄媚地跑过去,把她一行四人迎到了最好的雅间。
“沈妈妈,你可还认得我?”俊俏风流的年轻男子问道。
“唉哟,怎么可能不认得?鼎鼎大名的玉箫公子少城主屈尊驾临燕来楼,可是我几生修来的福气啊。不知道少城主有什么指教?”沈妈妈笑道。
“我们想请朝云姑娘喝一杯茶。”燕少白道。
沈妈妈忙笑道:“谢谢少城主。我这就去请朝云。”一溜烟地去了。
少时,一位月白长裙的女子俏生生走了进来,手上戴着两只翡翠玉镯,身上披一件粉色披风,瓜子脸,柳梢眉,行走时娇弱无力如回风舞雪,甚有风韵。身后又有两名侍女将一架古琴也抬进房间,看来这位朝云姑娘极擅琴艺。
朝云姑娘对大家道了个万福,那眼睛又极有深意地在燕少白身上停了停,道:“少城主可是许久不来了。上次你送给奴家的箫谱我研究了好些日子,最近才写出了一首新的琴曲。今日特别献上,希望别污了各位贵客的耳朵才是。”
她这话里话外跟燕少白都透着亲密,叶风不禁朝燕少白意味深长笑了一笑。燕少白很是尴尬,一声也不敢言语,只侧身看寒霜的脸色。
寒霜早在之前的“玉箫公子情史七八事”里面就知道了燕少白与众女子的各段情缘,因此并不惊讶,只泰然笑道:“听闻朝云姑娘是去年城主亲点的花魁,当日正是靠着琴艺冠绝群芳。今日有幸听到朝云姑娘的新曲,真是人生乐事。”
那朝云姑娘笑了笑,便袅袅娜娜入了座,只把手往那琴上随意一拨,便有流水之声潺潺而来,更似乎可以见到星空朗月。
寒霜看了一眼燕少白,低声笑道:“她这琴曲倒似乎特意为配合你那箫曲而来。”燕少白红了脸不敢说话。
接着琴音渐起,叮当快乐,清脆悦耳,含情脉脉,听起来仿佛在水边出现了一位美貌佳人,游玩自此,兴之所至在水中舞了起来。朦朦胧胧虽看不清她脸庞,但身姿优美,体态含情,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一时快一时慢,一时开心一时柔情,仿佛是回忆青春之时天真快乐的时光。
听得朝云姑娘唱道:“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落花飞絮蒙蒙,长忆著,灞桥别后。浓香斗帐自永漏。任满地,月深云厚。夜寒不近流苏,只怜他,满庭梅瘦。”声音比那琴音略高,清脆如黄莺出谷,搭配那拨弦素手,甚为动人。
寒霜看一眼旋风,发现他专心盯着那朝云,连手上剩了半块点心,也忘了吃。不禁心道:“怪不得这世间男子,个个都爱到访青楼名妓。果然色艺双绝,楚楚动人。无论何种年纪,也难过这美人关啊。”
过了一会,琴音又逐渐慢了起来,愈加哀伤。仿佛那女子想起了远在千里的恋人,日日思念不得相见,要送信笺却难觅行踪,愁绪满怀,如泣如诉,只在那水边对影自怜,看着自己的容颜日渐憔悴。
这时,朝云姑娘歌声又起,只听她唱道:“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声音哀婉,借词寄情,与那琴音堪称绝配。
一曲终了,琴音尚自袅袅不绝,果然不愧为花魁。
叶风率先鼓起掌来,一边又向寒霜耳边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朝云姑娘低头时,眉毛眼睛倒有几分像你。”寒霜自然也看了出来,含笑不语。
待那朝云姑娘入座,寒霜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她,笑道:“朝云姑娘不只琴弹得好,歌也唱得婉转柔情,真正让人不虚此行。”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听少城主说,朝云姑娘本出自无双城贵族连家,但连家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