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以后,思绪一直在飘着,打了个车回到小区,在楼下远远的看见自己的公寓,突然就不想回去了。清明时候的雨水特别丰裕,今天难得出了太阳,我在楼下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背靠着椅背,脑袋搭在椅子上,扬起头来,黄昏的阳光有点刺眼,我闭上了眼睛,任由脑中的思绪随意乱飞,偶尔微风吹过,带来周围的空气一片清新。
不用细想也知道我们家的结局了,毕竟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一遍了。不同的是,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二叔和蔺天晖还没有斗到明面上来,一切都得等到一个月后奶奶去世才开始。
自从我爸病倒后,周围的亲戚更加轻慢我们家,二叔表面上没有做什么于我们不利的事,但背地里却不得而知了。奶奶怕自己去后没人再帮扶我们家,而大儿子又偏瘫不能自理,便把蔺天晖叫到书房,有意把自己手上的股份都给了他,并让酒店的老臣子支持他进董事会。但蔺天晖是个自大之人,听了奶奶的话便以为胜券在握,竟公开的挑衅二叔,说奶奶手上的股份就该由他这个嫡长孙继承,这才引起了二叔的注意。后来奶奶去世后,律师来宣读遗嘱,内容却是把股份都给了二叔,只嘱咐二叔一家帮扶长房。
到手的鸭子飞了,蔺天晖当然不服,他又是个鲁莽之人,言语上得罪人不说,还想动手打人,许是这样,才真正惹得二叔不快。
奶奶*头七刚过,二叔便找来当地有名的风水师来蔺宅看风水。广东人对风水最是迷信,特别是商人,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他们相信,风水能改命。后来,那个风水师说,蔺宅上空飘着黑气,实为不详,宅中不能住病人,以免加重阴气,更坏风水。二叔便以此为由,再加上最近蔺宅在扩修停车场,整天机器轰隆隆的响个不停,不利于病人休息,便让我爸搬去旧宅,也就是前门的那栋4层楼的建筑里修养,作为家人,为了更好的照顾病人,也得一起挪进去。
从此,我们一家被赶出了蔺宅。我妈也曾争辩过,说当初跟我爸结婚的时候,爷爷奶奶曾承诺过给我们家至少一层的蔺宅产权,但二叔说,当初我妈嫁进蔺家的时候,新宅还没建,承诺的是旧宅的产权,既然是两老答应的事,他也不好反悔,便找律师把旧宅的产权给办了,蔺家刚好只剩下4兄妹,一人一层。自此,我们家只能龟缩到自己分到的那一层里。
对此,我妈没少抱怨,一会儿骂二叔不是人,抢了自家哥哥的继承权,还对哥哥一家赶尽杀绝,占着新宅,连旧宅都不放过;一会儿骂我爸没用,一辈子被自己弟弟欺负,后悔不该嫁给我爸;后来又骂爷爷奶奶假仁假义,当初提亲的时候说得千好万好,骗她嫁进来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把家里的财产都给了二叔,连个旧宅都不舍得给大儿子,真是狼心狗肺。
后来,也不知道是在蔺家闹得无趣了,还是受了蔺天晖的古惑,便把心思都算计到我头上。一会儿让我努力工作,几个月不见涨工资便骂我不用心工作,一会儿又说我爸看病要钱,不时的让我汇钱回去,一会儿又说在蔺宅住不下去了,要买房子,让我出首付,可笑的是房子只写蔺天晖的名字。诸如此类,只要她想起什么,就得给我打个电话,不分时间、地点。后来,我变得害怕起接电话了,只要一听到电话的振动声,全身神经都得紧绷起来,整个人也变得烦躁,同事之间的关系越处越差,工作也越来越不顺心,一点小事就要生气。被闹得崩溃了几次以后,甚至想过从公寓阳台跳下去,一了百了。
说起来,其实我有恐高,不是一出生就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但那时候,我站在阳台上,第一次想要不管不顾的跳下去,自由,我求了这么多年都不得的东西,仿佛只要一跳,就能获得。也许该庆幸当初装修公寓的时候加了防盗网,所以,连跳下去解脱都无法办到。如今想起来,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那之后,白受了这么多苦,依然改变不了结局。
想着想着,我嘴角不觉往上扯了一下,眼睛有点湿意。“可笑啊,可笑。”我在心里默默的呐喊着。突然,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在蹭我,我挣开眼,低头看了一下,是一只白花花的萨摩耶,正低着头在我脚边嗅来嗅去。
我正纳闷着:“你这样子会让别人以为我有脚气啊。”突然头顶传来一把男声。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那把男生问道。
我抬头一看,是盛铭,平时总是西装革履的人,今天穿了一身便装,白色的体恤,外面套一件深绿色的衬衫,下面搭了一条褐黄色的长裤,整个人年轻活力了不少。我对他扯了一下嘴角,实在笑不出来,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空椅,回道:“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呆着。”
他像是没听见,扯了一下狗绳,自顾自的在我旁边坐下,那只白色的萨摩耶,也乖巧的趴在地上,位置刚好在我跟盛铭两人的脚边。
实在忍不住了,我偷偷的在靠近我脚边的那一侧摸了几下狗耳朵靠后一点的位置,毛有点硬,身体暖暖的,但没想到,小狗仰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活了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