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烛通明,书桌上趴着的已经不省人事。
一直那样睡着也不是办法,她试着把他挪到床上去,但只能抬起一只手。
思来考去,她又往炉里丢了些炭火,顺便在他身上添了件厚衣裳,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到最后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柴木在火焰的炙烤下噼里啪啦作响,在墙上倒映出她捧着书的侧脸,悄悄的,轻轻的,埋首于书页中。
“咻、嘭!”耳边的声音逐渐嘈杂,她从黑暗中睁开眼,看见烟花在天空绽放。
绚丽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夜幕,却看不见月亮。
“喂。”
有人在耳边呼喊,她茫然地往那个方向看去,是个穿着红色棉服的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指着她。
“对,说的就是你,大冬天的,就穿件卫衣不冷吗?”
经他一提,她像是才发现自己穿了什么,浑身一哆嗦,呼出口白气道:“冷。”
“那你为什么不多穿点?”
“额。”她试着回想这一切,然而接踵而至的爆裂声让她无从想起。
借着断续的光亮,她看见自己的白色衣袖上渗出黑色的斑斑点点。
“这是什么。”她喃喃着,手摸上去,发现还有点湿。
“问你话呢,怎么不理我。”
少年走近了,手中还握着一捆仙女棒。
“我袖子好像湿了,你有手机吗?借我照一下。”
“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智能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清灰的冷光洒在衣袖上,她这时才看清濡湿的几处不是黑色,而是红色。
“是血!”少年叫道,又把光对准她的脸,“你的脸上都是血!”
那阵尖叫声如此锐利,好似不是从他口中发出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忽的他跑远了,连手机都忘了拿走,就那样丢在地上。
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的确有点黏腻,又捡起面前的手机,打开相机对准自己。
像珠帘,血迹遮盖了大半张脸,源头是额头上那个红窟窿,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凹进去了一块。
冷光灯下,那张溅满血的脸有些可怖,脑子忽然很疼,疼得无法呼吸。
手机似乎出了故障,伴随着一阵阵的烟鸣闪动,随后射来一道强烈的白光,她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时,嗅到一股烟味,像是爆竹点燃后的味道,她登时抚上脸颊,却摸到了一层面纱。
再低头看身上装扮,不知何时披着大氅,里面还是那身青色长衫。
她松了口气,手撑着地要起身,腿麻了使不上劲,只好伸直了腿缩回原处。
余光瞥见炉中的炭火已经燃尽了,飘来淡淡的余烟。
“醒了。”面前不知何时站着谢言初,手中捧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
和昨日比,他脸上的红晕略微褪去了些,然而仍透着虚弱之感。
她吸了吸鼻子,药味很浓。
“你病了?”
“嗯,感风寒。”
“这样。”她动了动腿,发现缓和了,便站起身道,“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先告辞。”
“等等。”隔着衣袖,他攥上她的手腕,“方才是做了不好的梦吗,我看你似乎并没有睡好。”
她不作声,顺着目光看去,是两人交握之处,谢言初咳了一声,松开手道:“抱歉。”
“殿下,你我二人身份悬殊,还请一定要保持距离,免得旁人误会。”
她淡声开口,并没有解释做梦的事,手上拎着的大氅也交到了他的手里。
“天寒地冻,殿下记得多穿些。”
言罢不等他说什么就先离开了,直到钻进床上温暖的被窝里,那颗砰砰直跳的心才逐渐安静下来。
“难得,多久没梦见过去的事了,江时锦?”她轻轻地自言自语。
“槐锦,你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被子上方传来震动。
“袁素,你闲的?”她回,头都懒得探出去。
“拜托,正月初一诶,难得放假,你不陪我出去走走吗?”
“你找别人去,我怕冷。”
“不,我就要拉你去。”
“不去。”
“去嘛~”
终究还是被揪了出来,她认命地套上袄子,心中诽谤。
也不知道袁素哪根筋搭错了,非缠着她,不答应就使劲磨,知道她答应为止,以前也没见她有这技能。
“对了,昨日那几个字可有温习?”
“学习了的。”
“之后要靠你自习了,温橘进度快,不会的可以问她。”
“问你不行吗?”袁素疑惑地盯着她,“有话直说。”
“我之后要去代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