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山几乎是落荒而逃。
明明取蛊的这些日子,有些谎话已经可以面不改色脱口而出。
不知为何,对上沧游的眼睛,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靠在门外,捂着心口,因着陌生的快要溢出来的悸动而惶惑不已。
“鹊山姑娘。”
院门外的步道上,巫祝长老杵着拐杖,慢慢往这边过来。
鹊山定了定神,赶忙迎上去,“巫祝长老。”
“少主情况如何?”巫祝长老满脸担忧和焦急。
“已经醒了,状态还好。刚吃了药睡下了。”
巫祝长老长吁一口气,捋了捋胡子,有些动容。
“这孩子倔,又好强,若是麒麟蛊成之前频起风波,只怕他过刚易折。”
鹊山也担忧地拧起眉,想了想,又偏过头问巫祝长老,“长老,这麒麟蛊到底是怎样的蛊术,我知这是凤凰寨立身之本,不该多探知,只是实在好奇,不知有没有只言片语可对我言。”
巫祝长老和善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不远处沧游住处的窗口,目光有些飘渺起来。
“大多都不是什么秘密。麒麟蛊不止是一个蛊,更是一套术法。从一到六十式,甚至你我都可修炼。”
鹊山有些惊异,“难道前六十式无须动用麒麟蛊力?”
“正是。”巫祝长老抬手,幻出一团蓝火,“甚至到八十式,都不需要融蛊,只要能调用即可。”
“竟是如此,难怪凤凰寨兵力战力如此之强。”
“可是八十式以后便开始难如登天,每一式的递进,都需要和麒麟蛊的融合程度上好几个层次。”巫祝长老收回手,又背回身后。
“几乎所有寨子里年轻的百姓,都不曾知道九十式之后的事。”
他眯起眼睛,有些沧桑的味道。
“老朽也是侥幸多活了几年,才有幸见识过九十五式。追溯起来还是少主的爷爷当年攻苗疆的年代的事了。”
“阿游此番强行突破,不知能到何种程度。”鹊山听得感慨万千,不由有些担忧。
“九十式之后的事,都是主上之间代代相传,老朽也不得而知了。”
鹊山点头,正要扶着巫祝长老进屋看看阿游。
一个轮值卫兵颠颠撞撞跑过来,身上的伤口还滴着血,鹊山身旁的小蛇一下子兴奋起来。
“不好了!”
鹊山连忙示意他噤声,快走几步避到院外。
“发生何事了?”
“南边野瘴谷从山背面偷袭上来,此刻已进了寨子。”
她和巫祝长老一瞬间都变了脸色,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带上了左右院门。
“走,去看看。”
鹊山声音冷厉起来,从袖口抽出一支流转着秋泓般光华的长笛。
她倒要看看,何处宵小,竟在姑奶奶面前造次。
远远便看见山背附近的寨子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蓝绿色里,鹊山步伐更快,一路狂奔。
明明是晨光通透的上午,越是靠近那团从山下涌上来诡异的瘴气,越是密不通风。
黑云沉沉,待她跑到寨子里,眼前已是深夜般的浓黑。
鹊山一边放出灵蛇探知这片瘴气的底细,一边抬手用术法试图驱散。瘴气里的灵力不高,不多会儿便消散了个七七八八,她轻舒一口气。
“鹊山姑娘,救救我们。” 随着光线慢慢恢复,不远处寨子里的景象显现出来,她回头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刚笼罩在瘴气里的所有的植物都化成了焦炭,几个刚刚起床准备去药田劳作的村民,此时双腿诡异地陷在如同沼泥一般的黑色泥土里,红色的脓疱已经蔓延到了他们的脸上。
鹊山轻点两步跃过去,把手按在地面上,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一咬牙,直接将灵蛇山的正阳罡气传送到那片被诅咒的泥土里。
金红色的光芒瞬间沿着泥土的裂缝爬了一片,大股大股的黑气涌上来。
她站到村民中间,手指结印,绿色的光芒涌上来,罩住了所有人。刚刚脚在泥土里痛苦挣扎着却没法逃脱的村民,此刻终于脱力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咦?此地竟有灵蛇山的人?” 抬眼望去,一个身着不知用各种植物编织而成的墨绿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步步踏着瘴气走上山来。
“明明是南疆十万大山最大的教派,却跑到一个小小村寨逞英雄,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鹊山站起身,冷哼。
“比不得阁下,想要攻打别人的村寨,却只敢在后山偷袭,拿老人妇孺开刀。”
她嫌弃地撇撇嘴,“实非英雄之举。”
中年男子仰头大笑,眼神阴冷。
“无须在这里口舌之争,既然灵蛇山实力强劲,便看看你孑然一身能不能对抗我们千百教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