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可看到远处江城长江大桥,川流不息的汽车,江上的轮船拉着长长的汽笛,推着黄白的浪花。
小雅顺着江堤走到了江边,掬起了一捧水洗了洗脸,也洗了洗乱糟糟的头发。
江水很浑浊,小雅也不在乎,我拿出包里的毛巾递给了她。
她胡乱的用毛巾擦着脸和头发,我的手巾也黑了,那脏兮兮的面孔露出了少女的嫩白和红晕,我发现她很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
“你也大不了我几岁,我叫你哥吧,谢谢哥没有把我当成小偷,脏了!”小雅把毛巾递给了我,调皮的笑了。
我把毛巾放进包里,她也挨着我坐下。
我问:“你叫我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说:“我姓康,叫雅洁,你叫我小雅也行,叫小洁我也不怪!”
我犹豫了半天,小声的问:“你怎么做这个呢?你应该去念书啊。”
“唉。”小雅长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想做小偷啊,但我要吃饭啊!我也想去念书,但是我没有钱啊!”
“那你的家人呢?”我问。
“我妈死了,我大(江城方言:爸爸)又找了一个坏女人。
“哎,不说我了,哥,你怎么不在京都上大学了?怎么跑到江城来了?”
我说:“我的事一言难尽,因为去年被学校开除了,我准备去龙城打工。
“你不读书,也可以去打工啊,你多大了?”
“你猜我有多大?我也想上高中考大学,可是生活不允许啊。”小雅说。
“我现在挺好的,除了每月给师傅一点,我能养活自己了。”
我知道江城是个贼城,既然她叫我哥,我就认了这个贼妹子。
我不知道江湖中人,是否看重这份露水情谊,但我认为遇到了就是缘。
虽然我身无分文,但我想要劝她迷途知返,毕竟做贼是见不人的光彩事,不能见阳光的。
鲁迅先生说(我也不知是否真的是他老人家所说):男人喜欢拉良家妇女下水,劝失足女从良。
小雅是小偷,劝她回头也算是改邪归正。
男人天生有保护欲,尤其是对漂亮的女孩子。
“小雅,跟哥打工去,哥带着你!”我恳切地说。
她微微一笑:“打工能挣多少钱?”
我说:“两三百一个月,好的做销售也可以拿上千的提成。”
她望着江水,抛了个石子:“我现在两三千一个月。”
我惊呆了!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我曾读过一篇报告文学,好像是写追捕贼王的,那贼王叫黄瘸子。
他们组织庞大,还有个大学生的军师。军事化管理,纪律严明,不准偷穷人和孕妇,犯规要剁指头的。
他们分片分区,叫什么北上支队,南下支队,东进支队,西进支队,还有狼队和虎队(西北狼东北虎)等。
一张布局全国的行窃作案网络。
有几百上千人,分工负责,每个支队下设每个城市分队长一名,每月都要上缴一半赃款。
每年各支队推举精英选手,在东北冰城举办全国性的“小偷技术交流大会”,举办比武大赛,交流提高偷窃技术。
86年,黄瘸子被公安部A级通缉,追捕归案后被枪毙了。
以解放后第一个,因盗窃而被枪毙的贼而“留名青史”。
贼都有师傅的,没有师傅就是单帮流贼,到处受排挤,除非艺高人狠。
小雅应该也有师傅。
“小雅,你师父对你好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小雅看了我一眼:“没什么好不好的,她给我划了一块地方,每个月都要上缴她一部分钱。
“不说我了,哥,那你现在怎么办呢?你晚上睡哪里呢?总不能睡在大街上吧?”小雅关切的问我。
我没有告诉她,我准备用相机换钱,因为财不露白,虽然她叫我哥,毕竟是贼。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
我无奈的说:“天热呢,我准备在火车站睡一晚,就这一晚,明天再想办法。”
“哥,我这里有一百块钱,你去住旅馆吧。我带你去,很便宜的,十块钱大铺,单间二十。天热还可以洗个澡,怎么样?”小雅问我。
看着小雅递来的一百块钱,我的眼湿润了。
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虽然落草为贼,但她很善良。
“小雅,哥一定会还你的。”我把钱装进钱包里,我是个有自尊的人,借的就是借的。
“走吧,我先带你去住宿。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看看孩子们了。”小雅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
小雅带我走进的是一家私人旅馆,“好梦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