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傻了。
堂堂一品将军竟充当她的垫脚夫,她若是踩了上去,会不会折寿呀?没让她多想,陆秦弓单膝跪地,回头对清焰命令道:“快上来!”
清焰抬头望望已渐高的日头,咬咬牙,将氅衣脱下披在陆秦弓肩头,一只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撑在陆秦弓肩上,双脚一前一后踩了上去。
他很稳,清焰觉得自己像踩在沃壤千里的大地上。
“扶好了!”陆秦弓道。
清焰的身体被一寸一寸抬高,连忙双手撑墙,很快她便瞧清了围墙那边的景色。
这是一栋一进的小院,很干净整洁,南边是门,北面是厢房,院子中间摆了张石桌,下边几张石凳,另还种了几株玉兰还有美人蕉。
清焰无暇顾及,双手攀着墙檐单腿一跨便坐了上去。她朝底下欸了声,道:“将军,氅衣给我。”
陆秦弓将大氅扯下递给清焰,往后退了两步,一跃而上,像只敏捷的猎豹,脚尖一点落在了对面。他复又拿过清焰手里的大氅往肩上随意一披,便站直了身子,让清焰踩着他的肩膀下去。
经此一遭,清焰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借势落到院子中。甫一站定,便听木门“吱呀”一声,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妇站在门外,她身后站着方才离开的卫聪。
清焰不安地与陆秦弓对视,后者则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紧绷的身体即刻松懈下来。
那老妇走进院中,反手将门关上。
清焰见她的打扮虽与在太和门遇见的嬷嬷极为相似,衣裳的料子与绣工却比其要好上许多。她发间仅插了支福禄寿图案镶红宝石花细簪,一看就不是凡品。
清焰断定这是宫中有资历的女官,兴许还是哪位贵人身边得用的老嬷嬷。
陆秦弓一见来人,率先上前道:“安嬷嬷。”
安嬷嬷对陆秦弓行礼,道:“将军去而复返,闯进奴婢栖所,所为何事?”
陆秦弓看了眼清焰,清焰忙往前两步见礼:“见过嬷嬷。”
安嬷嬷是太后冯氏身边的老人儿,虽久居深宫,却不聋盲,见眼前少女容色无匹,又一身狼狈,心中免不了疑窦丛生。
“小娘子这是……”
陆秦弓瞥了清焰一眼:“路都走不好,掉坑里了呗!”
一语双关,清焰微微转头撇了陆秦弓一眼,见他气定神闲,理直气壮,便也不作声了。
安嬷嬷点头,对清焰道:“娘子请跟奴婢来。”
清焰谢过安嬷嬷,跟着进了屋里,门都没关上,陆秦弓就在外头喊道:“嬷嬷,您让她快点儿!”
安嬷嬷回头啐道:“瞧你小子急的,行军打仗尚要调兵遣将呢,何况姑娘家整理仪容。”
说罢反手将门关上了。
清焰站在屋里,心虚地伸手理理垂落下来的鬓发。
安嬷嬷偷偷打量着她,见她身上的衣裳皱得跟地里割剩的老菜干似的,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便借口熨斗在别的屋子,将陆秦弓拉进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动了那孩子?毁人清白,你糊涂啊!”
陆秦弓哭笑不得,只得如实招来。安嬷嬷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幸好被你撞见了……”
说罢拿过熨斗转身出去,陆秦弓紧随其后替她将房门关上。转身的一瞬,眸中和询的笑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阴鸷与狠辣。
卫聪走到陆秦弓身旁,轻声道:“将军为何对那小娘子如此上心?”
陆秦弓道:“你还记得我命你找一个身上有梅花胎记的女子吗?她身上就有。”
卫聪往屋子方向望了两眼,惊疑道:“是她?真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那将军,下一步呢?”
陆秦弓略一思忖,道:“将计划提前,你去瞧瞧文仲康进宫没有。”
卫聪领命而去。
陆秦弓站在院子中央,脑海中掠过那块惊鸿一瞥的梅花胎记,喃喃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再死一次吧!”
他不由得想起前世里的那一遭。
准确的说,他重生了。
上辈子,陆秦弓死时才二十三岁,心中不甘得很,因为他连自个怎么死的都没搞清楚,只知道一个校场的官兵接二连三倒下,而他是最早的那批。
大业未成,心愿未了,他又如何肯离去。于是他变成了一只阿飘,游荡在奈何桥前,年复一年。
直至那白衣白发的老道士出现。
老道吃惊的瞪着他,嘴里自言自语:“不该呀,我就尿遁一次,这家伙怎么下来了?还这么身强体壮,年轻貌美的,不该呀!”
老道随即掐指一算,大呼道:“我就说嘛!”
说罢将陆秦弓提到一旁,痛心疾首道:“好小子,英雄救个美有这么难吗?这下好了吧,人没了,还谈什么宏图大业?你原是流芳百世的明君啊,如今竟做了早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