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哟,今后大半辈子就要跟这么个阴沉不定的莽夫一块儿过了!
中间虽有发生了不少事儿,但大婚的日子也像是眨眼转过一般就到了。
虽说二弟娶寡嫂这样的事儿传出去并不见得多好听,但是这场婚宴的新郎如今是天子心腹,又有皇后赐妆,这场婚宴办得极尽奢华隆重。
乌静寻静静坐在镂花窗前,朝阳曦光落在她的脸庞上,给她上妆的喜事嬷嬷不断说着吉利话赞叹新妇的美丽,可仅凭她与其他几个喜事嬷嬷的声音,难以掩饰房内的寂静。
明明处处可见大红喜字,可人声轻微,全无新妇嫁娶时母家亲眷贺喜说笑的喧闹声,处处都带着难言的凄楚。
喜事嬷嬷们原本都觉着有些尴尬,可是待镜前端坐的新妇缓缓睁开眼,一双大而微上挑的狐狸眼里春光盈盈,顿时破坏了这张面容上的圣洁美丽,带出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媚意。
乖乖,这般好颜色,难怪裴家二郎把持不住。
喜事嬷嬷们忙不迭地又说了许多吉祥话,眼睛不住往外边儿瞟。
“嬷嬷不必看了,不会有人来的。”
美若仙露明珠的新妇端坐在镜前,说起这样的话来丝毫不见伤心,喜事嬷嬷们不由得有些吃惊:“二奶奶,您这……”
乌静寻没有再说话,翠屏和紫屏忙拉过喜事嬷嬷嘀咕几句。
乌家那边的人自是不会来的,裴家的亲眷倒是想过来热闹热闹,可乌静寻不允,便也罢了。
与上一场婚宴相比,这回真切是她一个人出嫁。
吉时终于到了,没有长兄背她上花轿,喜事嬷嬷小心地牵着她的手来到缕云园前,坐上喜轿出城绕一圈,回到这里时,她就又成了裴家妇。
点缀着鸾凤明珠的大红喜轿由八个身强有力的轿夫抬着,一步一步走过繁华的金陵大街。
乌静寻低垂着眼,耳边除了金帘珠玉碰撞的悦耳鸣声,还有老百姓们窃窃不休的低语声。
今天就让这一切结束该多好。
乌静寻有些漫无边际地想,她知道这是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裴淮光不会允许她死,乌家在此时也不会允许她就那样死去。
她命运的绳,之前被握在父兄阿娘手中,嫁人守寡后又被交给裴淮光。
好像没有一刻,她是真正不被束缚着的,自由的一个人。
裴淮光发现了新妇的不专心。
他在阳光下愈发显得冷淡剔透的一双琥珀眼瞳露出一点不太高兴的光,他正想接过她手中的红绸,下一瞬那双听闻惯了雪山流水潺潺、草原长鹰破空之声的耳朵却先众人一步,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回过头去,一个身着布衣,却难掩英武毅朗的男人走了过来。
裴淮光认出来了,那是他的长兄。
是与他相遇在草原之上,带着他认祖归宗,又陨落草原的长兄。
裴晋光面沉如水,无视一旁或是激动或是惊愕的亲眷宾客。
他只走向乌静寻。
“般般,来我身边。”
裴淮光沉着脸看向他的猎物,心里无端浮现上些志满意得,是她自个儿答应了这门亲事,那在她心里,此刻应当他比阿兄更重要——
才对。
但其实是,才怪。
新妇手中紧紧握着的红绸掉到了地上。
那只柔软的手轻轻落进了不速之客的掌心。
他的猎物没有犹豫,跟着他走了。
临要走出大门时,乌静寻回头去看。
她有些愉悦地发现,裴淮光的脸色可真难看。
还有其他人的神情,一个比一个来得精彩。
乌静寻笑了。
做个坏女人,感觉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