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来,是请一位已经致仕的老君写的墓志铭。
郑昭是郑苛唯一的女儿,所以摔盆打幡的事由她来做,她此时穿着一身孝服,手中抱着牌位,郑细君也是一身白麻服饰站在她面前,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袖。
“重九,等下出殡的时候你要摔盆,郑姨昨天晚上应该已经跟你把流程说过一遍了,你记住了没?”
郑昭点头,认真道:“阿父放心,我记住了。”
此时灵柩已经被抬到院中摆放的两条长凳子上,因为从宅子走到祖坟那边也需要一些脚程,所以准备乘车前去。
但是有一段路需要人来抬棺,大母在乡里郑家亲戚中找了些青壮女人,这些抬棺的青壮都是和郑家关系较为亲近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
此时这些青壮已经都身穿白麻服饰站在棺柩旁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
郑昭被身后的郑细君推了一下,她深呼吸了一下,跪在棺柩前往陶盆中扔了几张黄表纸。
在火燃起来的一瞬间,一旁的亲族突然仰天扯着嗓子高喊一声:
“起灵——”
虽然知道有这个程序,可郑昭还是被吓了一跳,差点跳了起来,还是郑细君压了她肩膀一下,把她摁在地上,没做出失礼的举动,她偏了偏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底的惊悸。
等灵柩抬起来以后,由两个人踹倒停柩的两条长凳,郑昭这个时候上前走了一步,端起棺柩前的陶盆奋力往下一摔。
大门内外顿时哭声大动。
郑昭也装模作样地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可不知道人是不是感知动物,在听到周围人的哭声时,季郑昭望着面前的棺柩,内心深处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异常悲伤,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淌起来。
说实话,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擦都擦不干净。
摔完陶盆,郑昭把牌位抱在怀中,头戴丧冠,额头和腰上都系着丧带,脚上穿着用菅草做的丧鞋,一手拿着哭丧棒,低头弯腰一边哭开始一边向外那边走过去。
到了外面,抬棺的青壮们将棺柩放在车上,由驴子拉着前行,老弱的妇女还有小孩都坐在车上,郑细君跟在郑昭走在最前面。
沿路经过几户人家,门口都燃烧着火堆,一则是为了路祭,二则是为了驱邪。
整个出殡的队伍前面有一个人提着纸灯笼,大白天也没点灯,就是和现代烧的纸房子一样的东西,用这边的话说叫“引路灯”。
同时这个人边走边撒“纸钱”,俗叫”引路纸”,还有一个人走在右边,手中提着斗,斗内装有五谷杂粮和铭旌等物,是用来祭祀给死者的饭。
还有主持丧礼的族中老者走在最前头,扯着嗓子高声喊道:“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这是为了招魂,客死他乡的魂魄很容易找不到归途,停留在异乡,成为孤魂野鬼,不能享受后代的祭祀与香烟,若是听到招魂声,逝者便能循着声音回来。
郑昭听着耳边的声音,抱着怀中冰冷的牌位,毫无表情的满脸都是泪水。
冷风再一吹,直接呼啦在了脸上,只是越发平静下来的心告诉她,原身残留的最后一丝不舍被悲伤也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魂归来兮而远去了。
此时已经是三四月,天气渐暖,旷野之中有零星绿色,远处的大雁开始回巢。
她一抬头便看见一队往北方的大雁。
还有远处道路上两旁边站着的一排又一排的流民,在出殡队伍走至跟前的时候,这群人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有些熟悉的面容从郑昭的视线中一张张掠过。
她们也许不知道这位逝者生前是一位纵横沙场多年的将军,官至别部司马,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不可触及的高官。
但是她们知道,这位今日被送行的逝者是一路上施粥给她们的郑小女公子的母亲,于是她们相约来送这位女君最后一程。
郑昭被冷风吹干的脸庞很快又湿润了起来。
从这一刻郑昭知道,她在这个世界真正地安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