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换目标,携老妪上马车,告诉王二去医馆,同时安抚老妪:“先处理伤口,再去衙门也不迟。”
妙春附和:“是啊,老人家,伤口都溃烂流脓了,得赶紧医治才行。”
饶是她二人温言劝说,老妪仍一心挂念去衙门一事,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执意下车。
见状不妙,于淑慎忙表明自己的身份:“老人家,我公爹乃御史大夫,你若有冤屈,跟我说即可,我替你做主。”
老妪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识得什么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比知县老爷的官还要大吗?”
妙春听了忍俊不禁,耐心解释:“知县老爷见了御史大夫都得恭敬行礼。老人家,你如实说明你的冤屈,我家少奶奶定会为你做主的。”
老妪扭头,对着于淑慎再三确认:“贵人您真的能为我做主?”
“若你所说属实,我绝无二话。”
外面街市上各种叫卖声飘然而来,高亢嘹亮,却无法盖过车内老妪低沉沙哑的诉说。
老妪名叫三娘,顾名思义,是家中老三,再有两年满四十。
听到这,妙春惊叹不已,还不到四十竟活脱脱像七八十……
三娘习以为常,继续说下去。
三娘生于徽州,长于徽州,祖上世代务农。
一家七口,单靠三亩地过活。
三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弟弟是爹娘的心头肉,自小上了学堂,但顽劣不堪,无心读书,还跟着街头的地痞流氓学会了赌钱。
一年的时间,欠了一百两银子。
赌坊多次上门要债,拿不出银子就打人、砸东西。
弟弟害怕,一声不吭躲出家门,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赌坊来闹了一个月,全家人都崩溃了,恰逢城里李老板托媒人上门向三娘提亲,欲出一百两纳三娘为第八房小妾。
三娘一家毫不犹豫把三娘卖给了年近七十的李老板。
三娘不愿,趁夜逃跑。
奈何天不逢时,路遇一酒鬼。
三娘生得美貌,那酒鬼色心大发,对三娘犯下兽刑。
三娘心灰意冷,在街边坐了一夜。
第二日,家人找到了她,草草拾掇干净,急急忙忙把她塞入喜轿里。
洞房之夜,李老板发现三娘非处子之身,一怒之下,下令将三娘原路丢回,并索要那一百两纹银。
银子没了,债还不上,三娘家人将一腔怒火撒到三娘身上,对她又打又骂。
她在小黑屋里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哭瞎了眼,若非有对酒鬼、李老板、家人的恨支撑,她早就一死了之了。
时光荏苒,一年前徽州发洪水,大水冲塌了屋子,三娘借此逃了出来。
凭着那夜的记忆,她一边乞讨一边打听,来到了京城——那个禽兽所在之地。
于府高门大户,三娘贸然闯入的结果便是一条断折的右腿。
所有人都在看笑话,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一把。
听罢,于淑慎唏嘘不已。
原来,于先恩那个禽兽伤害的,不止娘亲一个人。
“三娘,此事你可有证据?”她对三娘起了浓浓的怜惜,温声道。
三娘掩面哭泣道:“没有……”
“那禽兽既对你……你没有……”
怀孕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三娘明白她的意思,“记得有一天我突然流了好多的血……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它了吧……”
这个答案,于她而言,是庆幸的。
庆幸这个世上少了像她一样的“孽种”,不必生下来就背负罪恶,不必整日活在至亲之人对自己的仇恨之中。
“贵人,没有证据……难道就不能鸣冤了吗?”三娘抹了把泪,语含绝望道。
“不。虽无罪证,但犯下的滔天罪行抹不掉。”于淑慎轻轻握住三娘的手,“你的怨,你的恨,我会为你鸣。”
不觉医馆已至,主仆两人一起搀扶三娘进入医馆。
三娘浑身恶臭不堪,无人愿意接近。
于淑慎大手一挥,放下一锭银子,仍是无人上前,又放下一锭银子,一个头发花白的郎中自人群走出,接手了为三娘医治的活计。
郎中探查三娘的右腿时,三娘一声不吭,嘴唇却被她咬得发了白。
妙春在一旁无声流泪,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于淑慎佩服三娘的耐力,更心疼她的境遇。
仔细查看过后,郎中表示伤情太重,需留下来好生医治。
于淑慎表示,治多久都可以,但求不要落下病根。
郎中很是为难,直言难办。
于淑慎语塞,忽听得三娘说:“大夫,您把外伤处理处理就好,这腿,瘸就瘸了。”
“三娘,你信我,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