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袁曳迟迟未归。
于淑慎叫来云光一问,方知他自打见过孟元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滴水未进。
她叹了口气,直往书房寻过去。
书房里头漆黑一片,她不厌其烦敲了好几下门,才亮起烛光来。
“我想一个人待会,你回去安歇吧。”里头传来说话声,听着没精打采的。
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见他一面。
她顿了顿,提高音量说:“夫妻一体,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跟我说一说行吗?别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沉寂片刻,窗棂里透出他起身的影子。
门开了。
入目第一眼,便是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容。
于淑慎一惊,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贴上去的刹那,一股灼烫窜到皮肉里,她不得不撤回手臂,“你又发烧了。”
欲抽身请郎中之际,整个人跌入一个怀抱中,她失神道:“究竟发生什么了……?”
怀抱不断收紧,在她即将喘不上气之前停止了动作。
他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哽咽道:“孟家受太子牵连,被贬去岭南了……想来连家的处决不日就要下来了。”
于淑慎骤然失声。
太快了,着彩还未找到,李姨娘死因还未解开……
现在出手,等于少了能致叶芜于死地的筹码。
但她没有时间了,必须立马行动——
趁宋业忙着准备成亲事宜的机会。
“世事无常,况陛下真龙天子,一言九鼎,任谁也没有法子改变。”她尽量使声音平静下来。
袁曳明白这个道理。
当初他两家选择加入朝廷纷争之时,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即便孟元、连霍同他为知心好友,以他手无寸铁之力,何能与天子抗衡……
他恨自己无用,恨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落难。
“我真的是个废物。”不觉,他的声音哽咽起来,“连为他们说一句话都做不到。”
于淑慎身在曹营心在汉,顺着他的话安慰了几句,便以他身子虚弱为由,吩咐外头伺候的云光去请郎中来。
郎中到来之时,窝在软榻上的袁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耐着性子等郎中开完方子,便托付云光好好照看他,借口回房洗漱一番再过来,脱身而去。
好巧不巧,刚出去没多远,无念突然从夜色里闪出来,并带给她一个好消息:找到着彩了,且着彩已经和盘托出李姨娘身死之前因后果。
无念把着彩的口供交给她,打算遁入夜色之际,她唤住无念,低声道:“天亮之前,想办法将于淑止带过来。”
无念依旧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点了点头纵身而去。
那厢人刚走,这厢一个黑影稳稳落地,不消多想,她立马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这是打算拿我向六皇子邀功么?无欲。”
无欲缓缓从夜色中现身,他揭下蒙面的黑布,轻笑道:“邀不邀功,那得看二姑娘的诚意了。”
秘密暴露,于淑慎心里没了底,但仍旧以惯常的冷静面貌示人,“银子?美人?凡我力所能及之内,你尽管提。”
以她看来,无欲如果当真对宋业衷心,就不会浪费时间跟她斡旋。
他能静下心来同她卖关子,显然是机会策反他的。
无欲默了默,随后大笑不止。
她恐招来人,急开口制止:“要发疯也得分地方。万一引来人,你我一个都跑不掉。”
无欲稍稍收敛,“二姑娘,钱财与美人这两样我不稀罕,但不可或缺。”
“好说。”
“唯有一样,这许多年来我求之不得。”无欲举目遥望云间月,语调忽而变得惆怅,“我思来想去,唯有你能给我这样东西。”
于淑慎捉摸不透,直言道:“说说看。”
无欲收回目光,眼底残留着不舍,“自由。我想要自由,我想无拘无束地活着。”
她忆起当初四妹妹的一席话来,活着,为自己而活。
不想时隔多日,竟从无欲的口中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
“我尽力而为。”事关一个死士的人生大事——自由,她不敢说得太满,“无欲,你真的决定弃宋业而投奔我么?”
无欲突然笑了,“二姑娘,你我之间是买卖,可不是我投奔你。希望你搞清楚。”
于淑慎却无比认真,“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决定站到我这边么?”
“当然。”无欲这回没有故意玩笑,眼中盛满了严肃。
话音落地,她揪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好。你要的自由,我尽我所能帮你实现,但前提是你有诚心。”
她看向无欲,逐字逐句说:“你需得将宋业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向我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