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阴霾的灰色周一,可这明明是暑假期间。
真是应了他们班主任常常说的那句话,“高中生哪里来什么假期。”
程双这些节课听下来,已经把她本就稀薄的专注力全部凝结在一起了。
她好好地上课写作业,一是因为周南陌在她旁边像怎么也不会累那样奋笔疾书;二是她实在心疼老爸老妈砸给她补习的钱就这样白白溜走。
可是这些天来,自己思想不集中、精神涣散、而且没有定力的毛病早就暴露无遗了。
她不怕周南陌看穿她的碌碌无为、有心无力,她也打心眼里佩服像他这样努力到极致的孩子。
年少的时候,她小小的脑瓜里的认知是——有努力下去的耐力,何尝不是一种足以惊羡四方的天赋?好过她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怎么也做不到安安静静地坐一上午。
她偶尔也会屁颠屁颠地把练习册递到周南陌跟前,问几道题目,最害怕遇到的情况就是她是因为粗心没有做出来。
每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就会懊恼不已,使劲薅自个儿的头发。随后收获周南陌无措又温柔的一句,“程双,你别急哈。”
当然,由于上个周日偶遇周南陌的尴尬事件,过去的这十几个小时里面,程双已经想好了如何强行在周南陌面前挽尊。
于是周一大清早,她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把碎毛通通别到了耳朵后面去,拿黑色的小夹子夹好,穿上一件短白色上衣,利利索索地跟着老爸来到周叔叔家,端端正正地坐好,开始温书复习。
程双是懂画蛇添足的。
她担心周南陌没有看出来她现在一心求学、积极向上、整齐干净的模样,同样还担心再不引起这小子的注意,扎了半天的头发就要塌了。所以还看了没几分钟的不规则动词表就轻轻点点了桌子,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地问周南陌:“物理老师周六布置的第27页,共点力的题目,我琢磨了一晚上,有道梯子的分析还是不会,能教我一下不?”
周南陌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程双从未见过的狡黠的光。
程双感到了丝丝的不知所措。
“上周走神去了吧,他布置的是第29、30面,他说那个先不做,回头讲专题再写。”说罢像是猜中了程双接下来要说什么,又多加了一句“我可不给你抄,你快补好,写完我跟你对对答案。”
他是怎么做到把这么无耻的话说得如此安静又合理的。
要是换了别人,程双应该上去就是一拳头,但换成了周南陌,她只能咬着牙含泪吞下去,“行。”
争分夺秒的时光一触即发,程双拼命把握住英语老师来之前,以及中午午休的时间,拿起自己的走珠笔在练习册上留下她粗犷的字迹,人的口算本领和一目十行的本事都是在关键时候拿出来大展身手的,比如此刻。
周南陌偷偷笑场了好多次,并及时数次在程双就要弃之不顾之际,适当点醒她其中几题的思路和梗概公式促使她坚持到了最后一幕才下台。
赶在中午时间还没过去一半,程双补好了所有,一头栽倒在了小桌子上。
“周南陌,你不去当老师真是屈才啊。这硬生生的两整面的计算大题我居然花了两个小时就做完了,这辈子没对物理这么坚持过。呜呜不愧是高一学年的十班的班长大人,你们班成绩也挺好的,你肯定功不可没。”
这是程双少有的在睡眼惺忪、脑梗心茫然的情况下由衷地夸赞别人。
“他们成绩好没有我的功劳……这是第一次……我就督促一下你啊。”周南陌几乎是脱口而出。
周南陌露出了丝丝的难堪与羞涩,挠着脑袋慌乱地解释说:“我不是说我从来不督促过我们班同学学习,我是说......你......我小时候教过你语文呢,我们是好朋友。”
只寥寥几句,就温软地吹散了程双所有的疲惫、睡意。
一边脸蛋哉倒在木桌上的她缓缓地睁开眼,和往常在学校没有休息好的中午一样,眼睛腥红,闪着泪花。
是不是真流泪了,谁知道呢,连程双自己也不知道。
原来小时候教我学习的事情你全都还记得啊……
程双发现周南陌现在话越来越多了,他提着嗓子在一旁用不大的声音碎碎地叨叨着,“我虽然讲不来什么笑话,玩不了什么梗,也不算什么真正的聪明孩子,今后就只能在这些方面尽量帮到你一些啦。”
“你还不聪明啊?”程双故意抬起头摆出一副悲愤的表情,打断了周南陌认真的氛围,两个人面面相觑,互有默契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白净的脸庞凹进去一道好看的弧度。
程双想用她学了十年但仍然有些荒唐的语文来形容这样的场景。
原先周南陌是一颗发光的石子,上帝随手一丢,扔进了某片湖泊。让原先只是个过路人的程双,驻足于光石划过水面时那一层一层泛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