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见人不说话,侧王妃颇有不满,从尾指上取下个金环扔在杨幼花脑门上。
松雪捡起金环塞到袖子里,踢了杨幼花一脚,杨幼花将茶盘举至眉眼,“奉侧王妃茶。”
鸣昭月又弹了一下指甲,松雪颔首绕到杨又呼身后,杨幼花没防着她会朝自己膝弯里踢一脚,扑通跪了下去,“茶比人高,怕是存心想淋王妃头上。”
“嘶~”
地面硬实,杨幼花毫无余力缓和,清脆着地,茶水晃出来些,杨幼花咬牙抓稳茶盘。
丫鬟小厮身上有些拳脚功夫并不奇怪,但以杨幼花的功底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身后有人偷袭,松雪的底子深浅尚未可知。
杨幼花并不想先得罪人,将茶盘重新奉至额头,躬下身垂下眉眼,往座前跪行两步高高举着茶盘,提亮嗓音道:“奉,王妃,茶!”
侧王妃鸣昭月这才哼笑了一声,俯身接过星守递过来的茶在唇边沾一下,杨幼花还未松一口气,一杯冷水正正的从她头顶泼了下来。
星守斜睨着眼神站在上座旁,将鸣昭月那副瞧不起的人的架势学了五成像,“王妃身子不好,你还敢端冷茶来,大不敬,去门外跪着吧。”
这王府竟然轮得到一个丫鬟给世子妃罚跪,小娘说王府没落也不是全无缘由。
而鸣昭月便要起身离去,杨幼花急急切切央求:“冬日湿寒,茶水冷了也是必然,不如王妃试试另外一杯,是后来才斟满的,兴许还温热。”
许是杨幼花端的可怜惨相,鸣昭月欲走不走,鬼使神差的还是端起另外一杯茶抿了一口,“呸!”杨幼花一来便在台阶下跪着,哪有人给她斟第二杯茶水,鸣昭月知觉被耍了,捏起杯子就往杨幼花脸上扔。
杨幼花瑟缩着倒下身去,托起茶盘将那玉盏挡飞,不偏不倚朝侧王妃那个位置去。
松雪见状不好飞身去拦,却被绊得扑歪了方向,等她看向杨幼花时,杨幼花已经收回了腿脚笼在裙下,巧劲将星守挡开,欺身飞扑,将鸣昭月拦倒在座椅上。
“王妃您没事吧!啊?”杨幼花瞪大双眼,凑到鸣昭月耳边大声凄厉厉的喊叫,要将功补过保护侧王妃。
鸣昭月叮铃哐啷的摔做一堆哪里顾得上,才拨开脸上滚成一团的金银朱钗,一张血糊糊横疤乱爬的鬼脸呼地凑到眼珠前。
“啊!有鬼,有鬼!”鸣昭月吓破胆,惊声尖叫着往后退。
杨幼花便顺势被松雪扒扯出来,扔到堂下跪着。
“贱人敢用茶水泼我!”鸣昭月怒不可遏,声音发颤,推开星守扑上来要打。
门外传来南安玉脆生生的呼唤:“母妃!我和大哥来看你!”
鸣昭月花容失色,可不敢叫世子瞧见这破落样,兜着满怀的首饰往星守怀里一塞,边往御安堂外退边指使松雪看住杨幼花,“给我打!打断她的腿!”
杨幼花趁乱抓着松雪的腿脚往后掰,松雪踉跄几步,杨幼花反倒意外愣神,立即就被小厮架着胳膊脱开,甩出去半丈有余。
一个小小的红色人影被推着连扑带绊,杨幼花伸手将南安玉护在身下罩住,南安玉朝天大喊:“谁敢打我的娘子?!”直到将那两个小厮喝退到柱子边,才小心翼翼的掀开喜服袖子,看看娘子。
茶下了十足的料,冷汤冷叶的挂了杨幼花满头,加上原本就疼得煞白煞白的脸,好不容易早上才有些血色,片刻又要死了。
侧王妃不喜欢小孩,南安玉平时不和侧王妃待在一处,极少见她这样为难过谁,只能默默替杨幼花委屈,瘪着小嘴,用手背蹭掉杨幼花脸上的脏东西,从喜服的腰兜兜里掏出药膏,抹在杨幼花脸蛋上。
大哥说这些都是顶好的药,全抹上。
南安玉只顾着给杨幼花清理伤口,杨幼花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南安玉眼泪汪汪地给伤口呼呼了两口,“大哥抱我来的。”
南聿珩傲然垂眼,挡在小厮面前,“路过。”
杨幼花看向南聿珩,南聿珩又揣着袖子看向门外,一场闹剧,巳时已过,明晃晃的太阳照着御安堂,屋里亮如铺金,杨幼花说:“多谢。”
南安玉乖乖地眨巴着大眼睛,卷翘的睫毛像小扇子扑闪扑闪:“娘子不用谢。”
南聿珩莫名哼了一声,加上一脸的红包,表情很不好看。
南聿珩长得像极了南宁王年轻的时候,行止之间自有文人的儒雅风流,垂着眼睫时,好像骨子里带着一份温柔悲悯。可同样一双眼睛生在南聿珩脸上,眼神轻飘飘往人脸上瞧,却那么淡漠无情。
好似不是在看人满脸的烧伤,而是在暗哂往日嚣张跋扈的玩伴竟也有被人欺负成这般模样的时候。
于是他嫌弃又愤懑,甩甩长袖,表情别扭道:“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秀气的一天,以前不是很泼辣、很嚣张吗?还是说你们杨家全死了钱财也没给你留,治伤的药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