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在床上不得动弹,初夏只觉浑身关节痛到难以言喻,胸口依旧隐隐作痛,连抬手拨一下扎进眼角的头发都没力气。人在危机中可以全面调动身体机能,能不知疲倦地冲破重围,在安全地带却最易惰怠。
刚刚整理了几个小时的采风资料,令她烧脑过度、异常疲惫。采风是信息大量输入的工作,最累就在归整。而她偏偏选择在身体很累的时候去做这项工作。
昨夜回来后,她随便对付了几口早前路过的小店买的奶皮卷,吃了药,就昏睡过去。
醒时已是傍晚。没顾得上处理的潜水服摊了一地,已然半干,留下湖沼泥泞的印渍和一溜儿向低洼露台角落奔流而去、沿途留下一路泥沙的水痕。
该怎么说呢,人还是得尊重点儿不信的东西。这不,就地取材的法器虽然可笑,但虔诚的态度还是感动了片区神明,跳的那段大神帮她顺利找到了来时路。
脸颊感到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暖意时,初夏知道这最后一赌,成了。快要失温的身体泡在冰冷的湖水里,那丝暖意虽细微却最有存在感,极易被捕捉。越与其相向而行,越能感到它在慢慢放大,由丝缕轻拂化为暖意包融,由裸露皮肤的小惊喜化为包裹在潜水服下全身表皮的抚慰。仅比未名小湖水温略高一点的天池水,像一张薄毯一样,温柔地扑灭了绝望。
岩壁转曲间,一个斜朝上的狭长深邃的洞口显现在潜灯的光线里,倾吐着涓涓暖流,似在对不速之客表达着温情的欢迎。初夏快速迎了上去,继而立刻感受到了这洞口的惺惺作态。当初能直接将她冲卷到小湖,可知这脉脉暖流的力量之大。如今没有上升流帮助,一个筋疲力尽的人若想穿行纵深狭洞,向上回到另一个空间的话……
初夏拍了拍心口,手掌落在胸前,摩挲着BCD*上缝制的一枚布制徽章好一会儿。突然她全力游上前。对准洞口的瞬间,她按了两下BCD上的充气钮,用手护住面镜的同时,挺胸将身体舒展到甚至有点反弓的状态,下一秒,随着背心的快速充气,整个人冲了上去。穿过洞口时,覆在面部的手还是磕碰到了锐利的岩壁,手套划破,手背在磕碰中渗着血。
穿越洞口对别人尚未可知,对她而言是有相当难度的。但这一步,她成功了。
充满气的背心拽着她冲破水流的阻力冲入了天池空间并持续向上,反弓的姿势完美地保护了气瓶和调节器。然而她的腿脚一刻不停地全力游动着。被剐蹭的BCD背心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她必须在布料破损浮力消失前冲到近水面,否则沉重的装备会拖着她再次落入湖底。
时间很短,却又漫长。
初夏在上升中尽力冷静,保持轻浅持续的呼吸,脚下动作不断,手轻轻掐住BCD的快卸扣。腕上警报不断的电脑表显示着离水面的距离,20米,15米,10米……
充气背心寿终正寝的刹那,初夏拆开快卸扣,丢掉氧气装备。沉甸甸的装备向湖底沉去的时候,她踢着水在最后的5米冲刺,而后从寂静的湖面破水而出……
体力被湖底求生耗尽,精力被案牍劳形耗尽。此刻困于床榻的初夏撇嘴吹了吹气,想把恼人的头发丝从眼角赶走,没成功;动了动手指,手背的伤口牵扯起丝丝疼痛,手却依旧荡在床沿没能挪个地方。算了。她索性就这么面朝上瞪着天花板,任由发丝刺得红了眼角、结了泪。像在哭。
像娇弱小女子在为自己的坚强表现哭。像豪情侠士在为不可留的昨日之日哭。
像惊喜于自我成长。像心酸于孑然拼搏。
得去搞点氧气吸吸,她想。
可惜了老狐狸帮忙定制的那套BCD,那么贵呢,她想。
太送命了,十六万不好赚,要么回吧,她想。
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再睁眼又过了一天。乏力酸痛必是有所缓解,否则也不会有能力睡得这么四仰八叉。
已是午后,清心寡欲两天两夜的五脏庙发出了愤世嫉俗的呐喊。
她翻身起来,拖着潜水衣去淋浴间冲洗一番,搭在露台上晾晒。人顺势往栏杆一倚,从兜里摸出一卷敷料纱布,细细缠起手掌来。待擦过药的伤口被裹好,顺着光端详欣赏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把余料收起来。
小时候跟风报班学空手道,筋太硬伤不起,学到黄带就半途而废了,没增长什么武力值,倒是习得一手缠绷带好技术。
清风翻过裹成粽子的手掌,拂上指尖,穿过发梢,撞上挂在梁上的铃铛,惹得铃铛叮叮作响。
充足的睡眠缓解了减压症状,对比前两日的状态,初夏不由觉得今日神清气爽,百废可兴。
状态是甚好,但思及前日遭遇,是消耗着状态还是珍惜着状态,其实颇为纠结。
先去吃顿饱的再说。
驱车到了一家网上评分颇高的小馆子,看一桌好菜好肉上齐后,她才意识到,肚子是叫唤,奈何舌头并不馋,灌了碗羊汤,菜品则只浅尝几口就停了筷。
没到晚饭点儿,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