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船。” 少年答道。
“白船……怎么写啊?”
“随便怎么写,‘白色的小船’好了。大家都知道我叫白船,没人管它怎么写。”
“哦……大家是谁啊,你们这儿是什么村儿还是什么屯儿啊?有多少人?”
“轮我提问了!!” 白船愤怒了。
“哦好好,轮你了,你问,请。”
白船憋了半天,想知道的无非是她是谁、从哪来、来做什么,她好像都没答,但好像又都答了,一时真不知该问什么。半晌,自暴自弃地说:“我不问了,你也别问了!”
初夏见好就收,大气地应了句“行”,还讨好地附送了一句:“我叫初夏,随便怎么写,‘初初入夏’好了。”
自报家门并未留住白船的兴趣,只见他起身朝外走去。初夏赶忙跟了上去,见他从门外地上捡起一只死兔,直奔厨房。显是刚才带回来的战利品。
好家伙,敢情这儿的餐饮水平甚至都没到农耕时代,还停留在渔猎时代呢……
半小时的功夫,一只香喷喷的铁锅炖野兔,被围灶台蹲着的两个人一声不响地瓜分干净了。
初夏舀了两瓢肉汤放碗里凉着,烛火下重新打量起厨房来。白天在厨房找了一圈都没寻到水,方才白船掀起一个角落里不起眼的一块石板,下面就盖着一口盛满水的大缸。
白船随她张望,自顾自吃着兔肉,直到初夏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才不高兴地问:“瞅什么?”
“白船,我也不是想问你问题啊,就是说,咱俩今晚怎么睡呢?你看,你这儿就一张单人床,你家也没个大人,咱俩孤男寡女的……”
白船虽说是个孩子,但男女力量的悬殊初夏心里还是有数的,跟陌生男人呆一晚上确实也不安全。可眼下,说起这份不安全,那整个这片天地算起来都不安全;何况这份不安全和在山林里与野兽共眠相比,也还是好些的。
“你都醒了还不走吗?!”白船震惊。
“我……大晚上的怎么走啊?好歹你给我指条出村儿的路啊。”
“没有!”
“没有?!” 初夏扮委屈埋怨,“我又不是北斗星下凡,自己怎么出得去啊。要不你带我去找村委会的人,就不用你收留了。”
“或者你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找过去。” 她又加了句。
“没有村委会。” 白船语气生硬。
“那……告诉我我落水的地方怎么走也行。”
从醒来入眼的每一个画面、每一句对话,都令初夏疑惑,直到白船说没有村委会,她才给这疑惑定了调——古怪。
白船总说的“外面”,是她的来处,正正经经的知名景区;相对应的,他生活的“这里”,若如她猜想和未名小湖是一片区域,那她可是进来得很不易,而今加上没有村委会没有出村路这个标签,就显得很神秘了。
最初,她心中放了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这里是个毗邻同心天池的林区小村落,自己不意从奇怪的入口误入其中。如此的话,起先以为误闯世外桃源、有望寻得稀世珍宝的惊喜便大概率落空。实话实说,自己先前那九死一生的遭遇也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另一种可能是,这里果真是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冥冥之中自己闯入了不易被人发觉的世外桃源。鉴于水下搜寻失败,这里还极有可能是真正的藏宝之地。
她说不好自己希望是哪一种,毕竟想寻得宝物收获十六万的心情是火热存在的。但这桃源人民——目前只有白船一人——抗拒她这个“外面”来的人这一点带给她的不安也是存在的。
她噘着嘴,面上扮着委屈,大脑却一刻不停地将蛛丝马迹理成有条理的思绪。
这时,沉默半晌的白船开口了。
“天亮以后吧。” 他皱眉说道:“你睡地板,我给你找个席子。”
虎落平阳,有苦憋着。
短暂的相处让初夏明白,跟白船撒娇推崇“关爱女性”是行不通的。明天找到出水口,把握能来去自由的生死界,才是重中之重。今晚如果能来个秉烛夜谈,再多套点话,就更好了。
设酒杀鸡的热情桃源居民,难求。
难得白船分了褥子给她当被盖,初夏抱被坐在席上,就着昏黄的烛火,安静地看着白船在屋里转来转去地张罗。
说也奇怪,这小孩儿。你说他是出世之人,他又懂点儿英文,爱好科幻,睡前想脱衣裳时还知道白一眼初夏继而作罢。你说他只是见识有限的普通孩子,独居于石屋,不用电器,过着复古生活,言行有隐瞒,对陌生人与其说是戒备不如说是抗拒。
这情形,简直像她穿越后,遇到了早一步穿过来且被环境磨得逆来顺受的先驱者。
“呼。”
白船一口果决之气吹熄烛火,掐断了初夏对床夜语的梦想。
小伙子呼吸声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