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树木茂密,却没有一丝蝉声,大抵为了不扰洞房花烛提前清理过,在静谧得诡异的黑暗里,李桃姜却睡不着。
她闭着眼,手中剪刀被人小心拿走,几瞬后,窗前的矮桌上一声咔嚓轻响。
孟翡翻了个身。
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很正常,一点儿也不符合常理,孟国使者送他来时过于寒酸,还被大宋皇帝嘲讽了一番。
羞辱至此,孟翡居然还能设身处地地考虑她的担忧,上一世他对外隐忍,对她可不这样。
系统猜测:[你酒水里下药没避开他,玉哥觉得你把他当自己人,所以好感到现在变成六了,女人想得到男人的心就要恰到好处的示弱,你可以装睡梦中哭诉委屈,这样可以满足他对你的保护欲。]
保护,哈!
孟翡会保护她,这是她两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上辈子又不是没示弱过,她知道孟翡外祖父给他一支的商队来往西凉,她只想打听哥哥的下落,可结局呢,孟翡竟然以为她房·事的配合和欢愉是奉皇帝之命来监视他的软刀子手段,根本不信任她。
她爹侧妃踩着他娘耀武扬威,她爹为侧妃的儿子请封世子之位,那吃喝嫖赌一应俱全的庶兄竟然敢写信嘲讽她,还放纵世子妃到处编排她和八百个男人野合。
孟翡从来不帮她,他宁可信他有八百顶绿帽。
上辈子她只做了两件事——为娘求药,找失踪的哥哥。
过程不择手段,违背纲常,说出去会被颂了一辈子《妇德》的太后唾骂而死的那种。
结果还是母亲病亡哥哥失踪,还被孟翡拿她的血祭军旗。
活得相当失败。
这辈子无论系统说什么,她也不想再搭理孟翡。
系统纳闷道:[公主怎么流泪了,正好假装做噩梦让孟翡抱抱你,玉哥就喜欢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毕竟女主……]
李桃姜的眼泪立刻被恶心得收回去了。
孟翡似乎睡熟了,无意识翻过身,正好面对她。
少年睡颜沉静,借着浅淡的月光也能看出脸皮细腻,他的俊美却不是纨绔子弟得轻浮,五官清正长眉入鬓,哪里像个厚脸皮的无耻之徒。
孟翡靠这一张自带正气凛然的脸,甚至还有男人同情他娶妻不贤命途坎坷,一个敌国质子的名声还比她好呢。
系统激动得嗷嗷叫:[快亲啊,玉哥脸都转过来了。]
李桃姜:“……”
她蹭地窜起一股怒火,一个个非逼着她主动对孟翡投怀送抱,凭什么!
一想到女官棺材板子似的老脸,女人打压女人,女人剥·光女人助纣为虐的恶心手段,李桃姜气得再也睡不着,自己洗漱穿衣出门,大声道:“不许睡,都给我起来开会!”
以前都是人压迫她,她从今天开始要先下手为强。
“迟到者罚五百铜钱,睡迷了不来的罚一千!”
一千铜钱那可是一两银子,寻常五口人家在金陵一月花销是五两银子,跟在她身后的小昙原本还朦胧着,顿时睁大眼:“公主,这不会太克扣了吧,那些下人记恨您,在您饭菜里吐口水怎么办?”
李桃姜让她放心,吩咐全府都点灯笼,她直接拿嫁妆单子和宾客礼单去库房点东西。
最后两年她活得捉襟见肘,她爹高义王贪了朝廷十万两赈灾银被人揭发,六王替她家在皇帝面前求情只要补够救灾款便免牢狱之灾,但还有三万两实在补不上向她借,她爹头一回亲自求她,几乎将她嫁妆都补进去。
一借无回。
最后二百金私房钱还被孟翡挖走了,也不知最后孟翡是把她草席一卷扔去喂狗了,还是随便抛尸荒野了。
李桃姜亲自盯着,让人一箱一箱抬到她面前清点,点了三箱都对得上,人也陆陆续续来齐了。
李桃姜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一群仆从,一半人衣裳穿得潦草,三个年纪小的丫鬟发髻歪了,有几个站在后边的人偷偷打呵欠,被旁边的人一瞪,吓得立刻站好。
管事的给她递来花名册,乖觉道:“公主坐着,奴才替你点名。”
李桃姜看了他一眼,这人约莫三十出头,一副精干利落模样,衣服是这群人中最整齐的,便问:“你是黄总管扬州的外侄,黄丰鸿?”
管事点点头,似乎惊讶她竟然知道自己名字:“叔叔年纪大了,前日刚摔了腿下不来床,您新婚燕尔,便不给您添晦气了。”
\"点名吧。\"李桃姜神色如常,转头看向那八个女官,皱起眉,“怎么就来了五个,秋芳呢?”
站在第一排女官上辈子也绑了她右手,此刻脸色惨白唇无血色,交叠的手捂着肚子微微颤抖:“回公主的话,秋芳,秋芳姑姑有事走不开。”
李桃姜冷笑:“难道她的事是大事,本宫的事是小事?”
女官面有难色,这会儿额头都满是细汗:“奴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