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何为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第一剑,楚闲被重重砸在岩石上,鲜血染红衣襟;
第二剑,楚闲跪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力再提起剑;
第三剑,天下第一剑长虹剑划破了她的右手手筋,自此往前二十年无数个日夜苦练的剑术灰飞烟灭。
“三剑断你我师徒情分,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姜情的徒弟,亦无资格再修炼霜迟剑法。”姜情收剑入鞘,不再看她,“前程往事,一笔勾销。”
手腕处尖锐的疼痛传来,楚闲强行咽下喉间崩溃的嘶喊声,喘着气,仰头只能看见姜情凉薄的下颔。
她本就脏污的白色道袍被剑气割出无数口子,尘灰血污之下,依稀可见雪肤乌发,凤眼琼鼻,眉目清冷。
楚闲狼狈趴在地上,盯着转身离去的身影。
一笔勾销?休想。
只要她还活着,便永远不可能一笔勾销。今日屈辱与痛苦,来日必奉还。
“宗主,这人接下来该如何处置?”随行的宗门弟子有些为难,楚闲既然已被逐出门派,他们也无权再将人带回剑宗。
姜情语调不曾有一丝起伏:“从何处来,便送还何处去。”
-
楚闲被两个弟子架着,一路御剑飞行,但手筋挑断的疼痛实在太过,她意识恍惚间只知耳旁冷风灌入,像是飞去了很远的地方。
“行了,把她丢下去吧,是生是死可不关我们的事了。”
“今日载了她,我这剑可又得丢进沉剑池洗洗才能去晦气。”
手臂处的力道松开,楚闲只觉着自己像是一片无根的浮萍,朝着无底的深渊飘荡下去。
却又在某一瞬狠狠砸在湿润的土地上。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人用锤子砸碎一般的痛,胸腔喘息时的起伏声,就像是一座漏风的废弃屋舍,楚闲勉强睁开眼,眼前苍翠浓郁,鸟鸣阵阵,一派生机勃勃景象皆令人分外熟悉。
她躺了许久,直到月挂枝头,方才有了力气撑起身,脊背靠在树干上,从山顶往下望,瞥见一座村庄。
几家灯火通明,是青山村。
二十年前,路经此处的剑宗长老测出年仅六岁的她身负天生剑骨,她被剑宗接走那日,左邻右舍夹道欢送。
二十年后的今日,她被废了执剑的手,根基尽毁,在山林里奄奄一息。
她自小与阿娘相依为命,不知阿爹来自何处,后被剑宗接走走上修仙路,仙凡有别,若想成仙需得斩断凡尘。
姜情不准她再与凡间的阿娘有瓜葛,但楚闲每年仍旧会托人送些银钱布帛给阿娘。
只要下了山便能瞧见阿娘,可如今自己这幅模样,又如何忍心再出现在母亲面前。
她的事在仙门百家闹得沸沸扬扬,青山村又属于仙门庇护的村落之一,未必没有听见风声,自己若是贸然上前与母亲相认,怕是会连累对方。
楚闲托着无力下垂的右手,想,她先寻一处山洞休养几日,哪怕没了根基,有剑骨在,几日时间恢复足够她看上去无恙,继而再下山远远地瞧上一眼,也知足了。
可人总是贪心的,待她真正下了山,走进阔别二十年的青山村,那些在宗门里冷寂了二十年的心脏蓦地活了过来。
青山村不大,小路上却尤为热闹。
小孩成群结队围着犁田归来的老牛哼唱嬉笑,打铁的壮汉与对面剁肉的屠户暗自较劲,铁器击打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楚闲走过时,总有人对她这位面生的姑娘投来好奇的目光。
“姑娘打哪来的?往哪去呀?”
“楚阿云可是住在这里?”
问话的人面露古怪,上下打量着她,“绕过前面那个打铁铺最里面就是了。”
楚闲不想耽搁,确定母亲依旧在这里后,顺着记忆的路很快走到一排熟悉的篱笆前,远远瞧见里面有个蓝衣妇人在磨盘前磨豆子。
她苍白的唇刚刚勾勒出一丝笑意,篱笆院中忽而闯进一队气势汹汹的人,领头者正是当年摸着她的头夸她小福星的村长张叔。
楚闲眉头微拧,跟上去,混在人群后一探究竟。
“村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蓝衣妇人转头,露出一张婉约温柔的脸。
张叔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便闯入屋子四处搜刮起来。
“我前几日从一位剑宗道长口中得了消息,楚闲犯下滔天大祸,已被剑宗逐出门派遣返回村,谁知几日过去村口上的兄弟都没逮到人,定是你将那罪人偷偷藏在家中!”张叔高声道,“我可是为了村子着想,将楚闲处置了才能表明我们青山村不同流合污的态度,避免被罪人楚闲迁怒。”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齐声附和。
楚闲回想自己进村时,的确有几个汉子在村口的榕树下晃悠,但她早就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头上亦裹着布巾,远远瞧着背影就是村里常见的姑子模样,是以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