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佟明媚脑子空白了一瞬，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一声疏远的“佟小姐”。一个年轻的姑娘，初次见识这场面，脸上难免露出惶惑的表情来。
她下意识地寻找一张熟悉的面孔，以期寻求帮助。
但是没有。
袁母似乎识破她的动作，按捺着得意道：“工厂临时有事，璠儿去厂里处理了。”她看着佟明媚的脸有点苍白，加了一句，“佟小姐不会怪罪吧？”
佟明媚咬着唇摇了摇头。
这个臭袁璠！
“夫人，茶点都备好了。”
袁母点头，“佟小姐，请。”虽这么说着，她仗着自己是长辈，一点不让，周遭几个差不多年纪的人也紧跟其后。
佟明媚只好在最末跟着进去。
袁家宅子内里丝毫不比外表差，可见实力不错，但这会佟明媚没功夫欣赏。
袁母开始给她挨个介绍，“这位是苏太太，这位是钱太太……”
佟明媚一一看过去，点头微笑。
是谁呢，她一个不认识，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们和袁母站在一条线上。
寒暄几句，众人便聊起天来。
跟佟明媚想得完全不一样，她以为的来做客，是袁璠陪着她见见袁母，要以她为中心。
但是现在，袁母和几位太太聊得火热，她压根插不上嘴，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老式的茶壶盖子和杯沿相碰，发出清脆的陶瓷声，众人突然停住交谈，一齐看向她。
佟明媚放下杯子，看到袁母的眼中露出不喜。
钱太太道：“一看佟小姐就是新派的作风，瞧这一身洋裙，平时喝的都是咖啡吧。”
佟明媚小心翼翼答道：“都喝的。”
她心底烦透了钱太太，也不懂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顾忌着袁母在场，她还端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保持淡淡的微笑。
袁母道：“我家璠儿也是，到底出去十多年呢，都是他爸，打定主意要送他留洋。”
几位太太都接了几句，袁母听了一会，转脸向明媚，“佟小姐呢？”
佟明媚讪讪：“倒不曾留洋。”
钱太太：“不一定是留洋，暑校也有的，我女儿便是今年夏天，也到的法国，就在那边呆一个月。”
说罢，钱太太注视着佟明媚，似乎是鼓励她说出自己的经历死的，佟明媚坐得端正，但就是不接话茬。
袁母又说道：“许是佟小姐家里双亲舍不得，女孩子嘛，总归珍惜些，不忍叫舟车劳顿远渡重洋的。”
苏太太搭腔便问：“佟小姐父母是做什么的？”
佟明媚垂在身侧的手捏着衣料，袁母的态度很明显，但她还是有一点迟疑，万一这些只是对她的试探呢。万一她只要表现出知书达理的大户千金样子，通过这场考验，袁母就会换上一副慈爱的面孔呢。
那么到时候她和袁璠的事，也能顺顺利利的。
一瞬间心里种种心思，佟明媚忍住跳脚，她保持着进门以来一贯温柔的腔调，温声道：“父母皆故去，我一女子怕扶持不慎，从前产业变卖尽了，留着傍身。”
袁母点头：“那么佟小姐的弟弟呢？不留些给弟弟将来立身么？”
佟明媚变了脸色，她可从来没有和袁璠说起过弟弟的事情，倒也不是刻意隐瞒。那么，袁母从何知道的呢？
“男儿不似女孩子家，找个有家业的男人这辈子也就雍雍容容了。男儿还是要往实业上打拼才好。”
袁母还在微微笑着，佟明媚的脸色已经很差了。
会客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袁璠回来了。他踏进来，愣了一下，没想到人在这坐着，也没料到这么多人。
佟明媚心想，这一定是见外客的会客厅。
“妈，明媚，厂里的事已经解决了。”他皱着眉，许多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用视线去勾连佟明媚，但是后者却故意不看他。
时间也差不多了，众人没再接着问，一齐去吃饭。
袁璠趁机跟佟明媚走到一起，他小声道：“真对不起，一早厂里出了事，我爸爸在南陵，只能我去处理。”
佟明媚甩开他偷偷靠过来的手。
语气似有一股哀怨：“我跟你妈见面，为什么这么多人？我是什么猛兽么，她害怕？”
“这……我也不知道，明媚，你别生气，一会儿——”
袁母突然回身，看到儿子伏低在佟明媚身侧说话，她嘴角一撇，佟明媚看得分明。
等她把脸转过去，佟明媚柔柔地下定论：“袁璠，你妈讨厌我。”
袁璠竭力安慰：“明媚，你别生气，也别难过，我妈她兴许不是你想的意思。”
佟明媚冷冷的，看都不看袁璠。
尽管在袁璠心中这一面与婚姻无关，且婚姻还是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