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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汽车、佣人、挥金如土的开销，都要拜魏奉山所赐。
他小小的少年郎生了一份家忧——佟明媚不知道，在她窝在家恶补如何假扮大家闺秀的时候，魏奉山在外头和佟旭修见过一面。
他才出现时候，佟旭修也是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陈飞还悄悄走了，险些以为自己要被卖了。
但那个面容绝不能用亲切来形容的人，说话倒是很和气，他递来沪城几所学校的资料，又问他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学外语是侧重法文还是英文，有没有留洋的想法，叫他用这些天的空暇想一想。
佟旭修的防备很尴尬，因为这男人自始至终礼貌有加，并没有因为姐姐不在而对他有什么怠慢，甚至还安慰他：“你姐姐有事情要做，她空了会陪你。”
这男人还说：“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或者告诉陈飞，他会转告我。”
以及，“你不要拘束，我们会是一家人。”
就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在老家长壑传的谣言一定是假的。这男人一身妥帖的老成气势，很难用“年轻”去形容他，但也绝非长壑那些长舌妇嘴里的“糟老头子”。
而且，他对姐姐的态度，可以说是予取予求。佟旭修可是亲眼看见某个晚上姐姐抱怨枕头不好，睡硬了，这男人自己出去几回，买了若干个枕头回来，才让姐姐勉强满意。
那天折腾到大半夜，佟旭修睡着被惊醒。开了一条门缝偷听，后来又偷看到他们两个回了不同的房间。
因此在魏奉山问了他关于自己未来学业的看法之后，佟旭修鼓足勇气问他：“你会跟我姐姐结婚吗？”
魏奉山严肃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比问他学业时柔软。
他说：“会的。”
他还说：“我会好好对你姐姐的。”
今天这场景难道是，姐姐嫁了又反悔了？可早上还有个男人，他不是很懂。
“小修？你在想什么？”
佟旭修猛然回神，看姐姐睁着大眼睛望他，那男人说两个“会的”时候的坚决和温柔浮上他心头，轻叹一口气，“姐姐。”
“嗯？”
佟旭修刚要开口，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一波妇人，有的还带着女儿，各个都脸生的很，围着她一口一个“魏太太”。若说之前那三个有那么些巧遇的可能，这些便是赤裸裸的“硬遇”了，目标明确，甚至还带了礼物。
一个说：“魏太太气质真好，我这恰有南洋双珠，做耳坠子是正合魏太太气质。”
另一个说：“我今个算是开眼了，魏太太比传闻的更漂亮，我这手里一块苏绣，手工的比机器的精巧些，秋天正好做丝巾的。”
佟明媚初有些惊惧，但说的人多了，她也心安理得地坐着听，借魏奉山的势也不是头一遭了。
但是礼物是不要的，“魏太太”的头衔总归是虚的，她难得忍住“见钱眼开”。
但送礼的人太过热情，走不开，佟明媚想拉小修走，左右都拦着。
好在远处的陈飞看见她被纠缠着脱不了身，叫了其余暗中守卫的人，将人请走了。
“太太没事吧？”
佟明媚瞪他：“你怎么也来这套？”
陈飞傻傻地笑了两声。
“真是，这些人疯癫了么，道听途说也能信？”
陈飞迎着姐弟两往汽车停的地方走，“这可不是道听途说。”
佟明媚一想，也是，这是魏奉山自己胡说八道传出来的，大家信以为真。
佟旭修在一旁突然道：“姐姐不愿嫁给他吗？”
“我——”
佟明媚没料到弟弟忽然问这么直接的问题，把她噎住。奇怪，她倒也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不愿意”。
看着眼巴巴等自己回答的弟弟，佟明媚不自然地哼哼两声，敷衍道：“你不懂。”
没什么兴致逛街，小修还是不肯去量尺寸，姐弟两个坐在车里兜风。
车窗大开，绕着青坞湖转圈，尽管阳光还可以，秋风仍有一点凉意。
“姐姐，开小些，别受凉了。”
佟明媚气他死脑筋，不肯量尺寸，不理会小修，只在自己那一边歪着看外面的风景，心里想着心事。
几圈之后，陈飞听到了佟明媚吸鼻涕的声音。这风是不能再兜了。
回到宅子，佟旭修送姐姐到房门口，忽听到姐姐小声模糊道：“也不是不愿意嫁给他。”
佟旭修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