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的头越埋越低，他无时无刻不在恨自己。
自打他回到赵府后便再没去找过裴沫，也不知道悬崖边上长了什么草。
裴沫的死应该算上他一份，他吃了没见识的亏，吃了久居皇宫的亏，所以刘晋元便堂而皇之地利用他，让他亲手把巨犀草喂给裴沫。
刘晋元这个老狐狸，甚至还在药里下了巨犀草。
他就没想留裴沫一条性命。
而密探的记录将这些全都推到了赵衍身上，目的就是刘晋元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为了以防后世问起裴家的事情，他能用赵衍来顶锅。
那么千百年后，刘晋元也还是奉元国的贤明君王。
想到这里，赵衍的眼底泛起恨意，他咽了咽口水，手死死地握住衣袖，指尖捏得泛白。
他缓缓抬起头来，眼尾泛红地盯着裴沫，他张了张口，声音细得连自己也听不真切。
“沫沫姐——”
“信我吗？”
赵衍说出的每个字似乎都在颤抖，他说的是真话，但是却只有寥寥几句。
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也没有底气担保杜家典籍所撰有真有伪。
他只有笨拙的语言。
裴沫会信谁，一目了然。
两人目光相对，裴沫瞳孔中倒映出赵衍的模样，她的眸子冷的像是冰窖，赵衍脊背发凉。
他缓缓低下头，想来已经知道答案了。
“赵衍。”
“我信你。”
话音刚落，赵衍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眸中倒映出裴沫的模样，姑娘眉眼温和，她偏偏脑袋，像是怕赵衍没听清楚一般，又重复一次——
“我信你。”
赵衍难以置信地望着裴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道：“沫沫姐，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啊？”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卓哥和权哥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若不是我粗心大意，没有看透刘晋元的阴谋，你也不会死。”
“我恨刘晋元，我也恨我自己。”
赵衍唇瓣紧抿，他双手掐着大腿，明明刚刚被杜卓打的时候他都没哭，反倒是在裴沫面前，他的委屈像是决堤般，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掉。
“我是刘晋元的帮凶，卓哥打我我认，沫沫姐要讨厌我我也认。”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
赵衍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愚不可及，他本以为刘晋元会留裴沫一条生路，却没想过这人从来都自私自利，刘晋元绝不可能让裴沫活着，扰乱他所谓的太平盛世。
赵衍出生优渥，哪里看得出刘晋元这般深沉的心思，他稀里糊涂当了对方的刽子手，把自己最喜欢的人推入地狱。
他有什么资格让裴沫信他？
思及此，赵衍昂起头，这时他感觉头顶覆过来了一片阴影，随即熟悉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我发现你这人真的很敏感，我哪有怪你的意思？”
裴沫将赵衍揽入怀中，她摸了摸对方的头，柔声道：“那件事归根结底都是刘晋元那个老匹夫的错。”
“赵衍，我就问你，你是故意给我用巨犀草的吗？”
“没有。”赵衍摇摇头。
“那我再问你，刘晋元要杀我这件事情，你早就知情吗？”
“不知道。”
“那不就行了。”
裴沫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我哪有理由来怪你？”
裴沫松开赵衍，她缓缓蹲下身来，视线和赵衍齐平，对方眼睛绯红，满脸泪崩。
“抬头。”裴沫道。
“看着我。”
裴沫这是命令的语气，赵衍猛地昂起头，他像是只胆小的兔子般瑟瑟发抖，裴沫眉眼低垂，缓缓握住他的手。
“我在牢里生不如死的时候，所有人视我为灾祸，唯恐避之不及，杀之而后快，谁真心待我，这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也……只是前世。”赵衍细声道。
“行，那就说到现在。”
裴沫道：“替我查清楚殷萍姐内幕的人是你吧？”
话到这里，赵衍肩膀蓦地一震，他盯着裴沫的眼睛，脸色瞬间苍白。
他没想到裴沫猜得竟然这么准。
赵衍下意识往后缩，手却紧紧被裴沫扯住，他别过头，神色慌乱。
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并不想裴沫知道，他很怯懦，胆小如鼠，所以默默跟在她身后就行。
前世裴沫太苦，这一世赵衍想要看着她走到顶峰。
他觉得，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变优秀更幸福的事情了。
他不强求裴沫跟他在一起，不想用这些所谓的帮忙去道德绑架她，他小心翼翼喜欢的姑娘，本就该不受约束，本就该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