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日子,徐俟清从地面红砖中用手指抠出了断裂红砖的一小块儿砖头。手指甲和指头分离,地下的泥土填进指甲缝堵住出血。干红褐色的一片混沌。
小小的人用了力气在高墙的砖面上画了些东西。小砖块和墙壁磨擦着,纷纷红屑掉落。
女人进来送饭时一眼就看到了墙面上的图案: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倒在地上,嘴里吐出鲜血,眼睛紧闭着,是已经死去的模样。
她心里一惊,勉强开口劝道:“吃点东西吧,明天给你洗个澡打理打理,送到另外一户人家去,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去是享福呢。”说完便放下餐碗夺门而出。
徐俟清依旧在涂抹她那副画,直到再挤不出任何一点力气。她一个人躺在阴暗潮湿的房间,像个残破的玩偶娃娃。水管滴答往下漏水,水落在眼皮上她也毫无知觉。
傍晚,高窗终于又斜透进来些夕阳。徐俟清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只是木然瞪着,不再动弹了。
哒,哒。
哒,哒。
漏水的天花板不知疲倦布着阴森的景。
哒。哒。
好像有其他的声音,像是有小石子在砸击墙壁。徐俟清听到两声,又没了。
过了一会儿,远处隐约传来打闹的声音,一个声音说道:“咱们看看谁能把他家玻璃打碎吧。”
“被抓到你就惨了。”一个年轻但沉稳的声音制止他。
“没事儿的,砸了就跑逮不到。”
很快,“啪”的一声,玻璃应声而碎,有一个砖块儿被扔了进来。
窗外忽然吹进来了暖煦的风,徐俟清肯定,这不是幻觉。
她有些费力地起身,趴近那一侧墙体边,用虚弱的声音小声哭着喊道:“救救我。”
“是鬼吗......”外面一个人颤弱说着,然后忽然叫嚷道:“跑啊。”
很快外面就没了声音,人群这样散去了。
徐俟清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瞬间就离她而去。她再也不忍住,小声哭了起来。
外面突然又响起了声音问:“你怎么了?”是刚才制止砸窗的那个男孩。
还有人没有离开!
徐俟清忍着哭腔努力把话语说清楚:“我被坏人抓到这里来了......呜......他们把我关在这里还用铁棍打我......”
她断断续续讲着,墙外没了动静。
“哥哥,你还在吗?”徐俟清试探着问道。
“我在,”正蹲在围墙边仔细听她讲话的肖明树赶紧回答她,“我在呢现在就在外面呢,你不要害怕啊。”
“嗯。哥哥你先不要走。”五岁的徐俟清只知道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不走不走,我会把你救出来的啊。”肖明树努力稳住她的情绪。
要询问她更具体的信息,他稳了稳神,问墙内的小家伙:“抓你的几个人?”
“两个。”徐俟清想了想,又摇摇头回答:“不对不对,是三个。”
“好,两三个。”肖明树继续问:“你还知道什么吗?”
徐俟清把前段时间观察的信息告诉他:“一个很凶的人他下午有时候会去打牌,还有一个女的在二楼,她喜欢睡觉。”
“那还有一个吗?”
“嗯,还有一个老奶奶,做饭的时候来。”
“好,我知道了。”肖明树想安慰一下这个一直忍住哭腔的小女孩,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皓皓。”
于是他说:“皓皓你做得很好呢。”
“那你现在被锁着吗?”他接着问。
“他们没锁我,但门是锁着的。”
“从外面用钥匙锁上了吗?”
“对。”徐俟清点点头。但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我再去看看。”
那女人有些慌乱走的时候忘记把门锁上了,徐俟清用手去拉,门竟然真的吱呀一声敞开缝来。
“门没锁上,哥哥。”女孩的声音顿时充满了希望。可上次的经历让她怎么也不敢再迈出那一步。
“好的。”肖明树也很惊喜。现在他需要仔细捋清楚。小女孩的话不像假话。听小女孩的声音已经是很虚弱了,需要尽快把她救出来。
自己只是高考结束之后到乡下奶奶家暂住两天。从前就听过季州怀县这一片的村子不光大片种罂粟,甚至还有拐卖人口的犯罪类型。想必不是个象,自己贸然请大人帮助会不会落入另一个陷阱呢,他有些不寒而栗了。刚才那群小子更是靠不住的。
还是自己一个人先试一试。
肖明树猜想如果这家家里有人,那么刚才他们砸玻璃的动静应该会被他们听到。没有人出来呵骂证明现在很大概率没人。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