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细雨绵绵,云梦泽上烟波浩荡,茫茫白雾之间,天水仿佛都成了一色。码头上零零星星散落着一些货箱,几名苦力吃力地把箱子装运到客船上。
杉木船身漆着的桐油已然斑驳,显出年代的久远与陈旧,泛黄的帆布还未升起,被风吹得微荡。
还没到启程的时候,船舱内光线略有些昏暗,挤挤挨挨坐了十几号人。乘客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嘈杂而吵嚷。
但说来说去,大家讨论的都是同一件事——云梦泽最近旅人无故失踪的诡案。
“哎,听说没,前天又有客船失踪了。”
“可不是,一连失踪好些人了,官府遣人去找,但找到的都是些空船。”
“真是奇了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难不成这湖上有鬼?”
“谁知道呢,我只想这趟能平平安安,老家可有一个婆娘和孩子在等着我呢。”
……
乘客的交谈还在继续,一处不甚引人注意的角落,黑衣的青年静静听着乘客的议论。洛孤绝眼眸微垂,静静凝视着手边的纯钧剑。
——数日之前,师父岳君霖接到来信,信中说神水门近来频频于云梦泽一带作乱,劫掠客船,恐有阴谋。
如果自己猜测的不错,这艘客船上的人,只怕也凶多吉少。
他回忆着城里打探到的消息,忽然整艘船轻微地一颤,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似有不少人上了船。
洛孤绝迅速地掠出船舱,料曾想才到甲板,一道红影迎面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敏捷地一侧身,几缕发丝贴着脸擦过,鼻尖传来幽幽的蔷薇花香。
与此同时,甲板上多了数十名灰衣人,手持利刃,恶狠狠地盯住洛孤绝身后的红衣少女。
“不想死就给我让开,挡了神水门的道,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灰衣人警告洛孤绝,然而听见“神水门”三个字,洛孤绝眼神一冷,本不想多管闲事,此时不禁生出几分杀意。
雨声淅沥,他死死握住剑柄,不曾退让半分,就这样与他们对峙着。
“帮个忙?”
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清凌凌如同泉水。洛孤绝没有多说话,眼看那些灰衣人冲上来,霍然拔剑出鞘!
风声凛冽,长剑清吟,洛孤绝出手极快,而那少女亦是平分秋色,银白的鞭子被她舞得飒飒作响,绚烂的光华犹如流星划过夜空。
“留活口,赶下船。”错身而过的时候,她向洛孤绝嘱咐了一句。
洛孤绝会意的一点头,顷刻之间,剑光与鞭影交织成阵,打得那些灰衣人鬼哭狼嚎。
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下,余下的灰衣人一个个被打飞出甲板,“扑通”、“扑通”接连掉落进水里。
解决完最后一人,只见少女趴在船舷边俯身向下,得意洋洋地注视着湖面上沉浮的灰衣人,“想追我?下辈子吧。”
小头目和他的手下虽然在水里挣扎,嘴上仍然怒骂不休,“臭丫头,得罪了我们神水门,定要叫你好看!”
红衣少女轻嗤了一声,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说什么神水门,现在可成落汤鸡喽。”
她的声音忽然转冷,一字字道:
“回去告诉你们少主,他最好亲自前来,我早已恭候多时。下次再派你们这些货色应付我,我定叫所有人都有去无回。”
仿佛是嫌嘲讽不够,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簇蔷薇花,将花瓣片片揪落,洒下那些灰衣人,引得他们喷嚏连连。
又因为在水里,打喷嚏的时候还呛了好些水进去。看见他们的狼狈样子,少女扶着船舷笑弯了腰,笑声仿若银铃。
洛孤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与以前见过的世家小姐截然不同。于是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只能看见对方纤细的背影。一身石榴红的衣衫在细雨的浸润下,愈发鲜艳夺目。
笑够了,红衣少女哼着歌儿,直径走向帆布边,看样子是打算拉帆起航。
被动静吸引过来的老船长,见状上前阻拦:“姑娘,距离启程还有一段时间。”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少女语声清脆,洛孤绝忽然感觉莫名的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哪儿听见过。
也不知她给船长塞了些什么,船长旋即向几名水手招呼:“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帮把手。”
“刷啦啦”几声,很快船帆便升了上去,荡漾的水波里,船只扬帆起航。
细雨初停,云层后透出浅浅的金光,客船在水上不急不慢地航行着,几只白鸥停落在木架上,收敛被淋湿的羽翼,叫声清远。
倚着船舷,少女交着双手,闲闲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臂弯里一簇怒放的红蔷薇。
洛孤绝凝视着她的侧影,正犹豫要不要上前询问,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