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生的一切苏达尔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摸摸弥丽的头,低声道:
“烈阳部会好好的,不会像……”
苏达尔闭了下眼睛,重新睁开时,定定凝视着奎琅,对他道:
“我跟你们走。”
“人,我是要带走的,而烈阳部,也是不能活的。”听到苏达尔的话,奎琅依然保持着春风般的笑容。
他似乎很少露出笑容以外的表情,然而每当他笑起来,总让人无端地感觉毛骨悚然。
很快,风炎部的骑兵就已经渡过呼延河,马蹄将河水搅得浑浊不堪。
那日松沉吟片刻,回身对巴图鲁道:
“你带几个人,护送妇女离开。至于其他人,跟我冲,烈阳部从没有退缩的汉子——”
“阿爹!!”
娜仁娅奔上前,拦在那日松面前,“你不要去,我们找秣禾部的大君帮忙,风炎部这样做根本就是违背一百年前伊萨尔王立下的规矩,莾古天神一定会惩罚他们的!”
“娜仁娅,伊萨尔王已经死了,现在的北疆七部是一盘散沙,即便去了秣禾部,也无济于事。”
凝视着女儿,那日松语气充斥着无奈,顿了顿,霍然拔高声调: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跟着巴图鲁他们离开!不要让烈阳部最后一个人都没能留下来!”
他拔刀出鞘,指着苏达尔:
“此次一切皆因你而起,娜仁娅是我的女儿,我无话可说,你跟着她一起走,若是日后没能好好对她,我必将在九泉之下,看着你不得善终!”
苏达尔一愣,没想到那日松居然会如此。
那日松没有理会他,转向身后的烈阳部众人:
“我是烈阳部的大君,烈阳部在,我在,烈阳部若今日亡于此,我也没有理由独活!”
语毕,他跨上马,在娜仁娅嘶声裂肺的“阿爹”里,率先冲向风炎部的骑兵。
苏达尔死死抱住娜仁娅,避免她追过去。巴图鲁握紧刀柄,护住烈阳部的老弱妇孺,咬牙切齿地看向奎琅。
奎琅似笑非笑,毫不在乎众人的愤怒,只是注视着苏达尔,“怎么,五六年过去,还是不打算说出铁矿脉的下落吗?”
“什么铁矿脉?”苏盈一头雾水。
苏达尔低着头,碎发遮住他的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终于,他缓缓开口:“我要你保证,放烈阳部的人平安离开。”
奎琅颔首,看向守岚卫:
“你们,在没有我的命令前,绝不准许出手。”
“带女人和小孩走吧。大君他们好不容易争取的逃生时间,错过就没有了。”苏达尔对巴图鲁道。
娜仁娅拼命摇头,死死攥住他的手:
“我要留下来,我要和你在一起!”
苏达尔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然后背过身:
“娜仁娅,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你会有很好的人生,将来生很多可爱的孩子。”
娜仁娅还想再说什么,然而英吉夫人一个眼神示意,几名身强力壮的妇女过来,将她硬生生拖上马匹。
在巴图鲁和五六名汉子的护送下,烈阳部剩余的人总算安然无恙地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了,奎琅微微眯眼:“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苏达尔点头,在奎琅的示意下,奚昌带着几名守岚卫走上前,押住苏达尔,防止他逃跑。
正当奎琅等着苏达尔说出铁矿脉的所在,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苏达尔霍然拔出最近的守岚卫的刀,然后朝着一旁动弹不得的苏盈刺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奎琅厉声道:“保护殿下!”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迅疾,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得“砰砰”几声,耀目的火光笼罩苏达尔全身!
他蓦地喷出一口血,倒地之前,对苏盈扬起一个讽刺的笑:
“你不是想知道阿爸和阿妈在哪吗……去慕塔索格峰的山脚吧,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鲜血溅了苏盈一脸,她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恍惚之间,眼前再度浮现出那年春天的草场上,苏达尔教年幼的自己骑马的情境。
彼时春日正好,远处的雪山云雾缭绕,一望无际的草场开满浅黄的爬地菊。
连天碧草里,年轻的男孩将红衣女童缓缓扶上马背,动作耐心而轻柔。
——那时他唇边有温暖的笑容,眼神亦是关怀备至,然而现在看向她的双眸里,只剩下刻骨铭心的恨意。
究竟……究竟哪里错了,一切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曾几何时,娜仁娅又跑了回来,看到苏达尔的尸体,一声绝望的叫喊,将苏盈的意识重新拉回现实。
苏盈猝然跪坐下来,低垂着头,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