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狱回客栈的道路沿途,栽种着株株银杏树,小扇子般的叶片,密密地铺了一地,仿佛金黄的地毯。苏盈被关在阴暗的牢房多日,此时走在满是银杏叶的道路上,步伐难得轻快起来。
“看,她就是魔教的那个女子,她身边的人就是这次七绝大会的魁首……”
“真是可惜哟,好好一个青年才俊,就这样被人毁了前程。”
“还能说什么,女色误人呗。不过我也看不出这女子有多漂亮,怕不是有什么其他奇淫巧技。”
……
起初苏盈因为从监狱出来,心情挺好,然而等她听清楚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原本欢快的心情瞬时低落下去。
但无论旁人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又在她的背后说了些什么,洛孤绝始终紧紧握住苏盈的手,从未放开。
将近傍晚,天色阴沉,大块的云团如同铅块,两人总算来到客栈。还未到门口,洛孤绝远远就看见一辆装饰不俗的马车停靠在外面,问过旁边的小弟子,才知道是师尊从天耀城回来了。
他原打算带着苏盈去见师尊,然而小弟子却说:“师尊回来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休息,此时恐怕还在睡觉。”
听了他的话,洛孤绝也不太好擅自打扰,只好作罢。
因为路人的闲言碎语,苏盈心情不是很好,随便吃了些东西,就直径回了客房。察觉到她的异样,洛孤绝也跟了上去。
推开门后,他看见红衣少女斜倚着床头,一言不发,连重明鸟都收敛了羽翼,乖乖蹲在花架上。
“阿盈,那个……”洛孤绝欲言又止,他本想告诉苏盈西州内战,她哥哥霍因受伤的事情,然而看少女闷闷不乐的样子,最终还是选择坐在她身边,静静陪伴她。
外面渐渐传来淅沥沥的雨声,许久,他站起身,“早点休息。”
他刚要转身,却被她一把拉住衣角,“不准走,我要你陪我。”
“嗯?”他微微蹙眉。
她直接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大义凛然地道:
“小别胜新婚,先睡为敬。”
洛孤绝哑然失笑,回过身,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是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本吗?”
“才不是。”苏盈撇撇嘴,那些人说她有奇淫巧技,可扪心自问,她和洛孤绝在一起以来,两人除了牵手拥抱,几乎没什么实质性进展——最多也就是接吻。
这叫奇淫巧技?她都快憋屈死了。
与其被人扣帽子,她还不如干脆坐实了,省得白白挨骂。
苏盈一边愤愤不平地想着,一边勾住洛孤绝脖子,把脸贴紧他的肌肤。因为心里有气,少女原本清脆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说起话本,里面哪有你这样的男主角?十次诱惑,九次被驳回,搁什么《莺莺传》、《玉楼春》里,人家公子小姐鸳鸯帐都钻好几回了——你是想旁敲侧击地告诉我,魅力太差嘛。”
“不是你的原因。”洛孤绝下意识地回答。
然而话一出口,他感觉有哪里不对,苏盈同样沉默下来。
一片寂静里,苏盈长长叹口气,无比惆怅地道:
“那个……洛洛啊,你,呃……”
她的话支支吾吾,接触到洛孤绝疑惑的眼神时,苏盈终于闭上眼,视死如归地问他:
“你不是……不行吧?”
不行吧。行吧。吧……
洛孤绝只觉脑子里有惊雷作响,太阳穴青筋突突地跳。偏生苏盈在旁边又添了把火,她还自觉表达得很委婉:
“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的,你说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大不了私底下找大夫,对吧……唔?”
她还没说完,唇就被人堵住,然后抱着向床上倒去。仿佛藤萝交缠着树干,葳蕤的枝叶相互偎依。
此刻她脑中一片混沌,只知道面前是她最爱的男子,往后的时光,是风流云散也好,是千夫所指也罢,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和他在一起。
而他,他又何尝不想,情之所至,情之所钟,唯此一人。
只是……
洛孤绝在心底微叹口气,握住她的手向裤中探去。未几,如同被什么烫到,她突然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察觉到她的动作,他无奈摇头,深茶色的双眸已然恢复明澈。
“你以前不是问过,新婚之夜为何要在床上铺白布么?我朝女子,最为看重贞洁。若成婚次日起来,布上未见新妇破身之时的落红。新妇……也许会在长辈那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我不希望,你今后因此而受辱。”
还有更严重的后果,洛孤绝没有说出来——苏盈身份特殊,又不像其他世家之女那般,有强大的家室背景。
届时……齐家以不贞为由,逼他休妻,都不是不无可能。他决不会听从他们,但另一方面,他也决不容许有人因此轻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