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到了八月末,在汧灵颜氏的游说与联合下,原本打算为沈临渊争辩的云中沈氏,最后不得不屈服于前朝与后宫的威压,保持缄默。
与此同时,狱中的沈临渊也承认了是自己杀害颜朗。
就在皇帝夏侯瑕即将签署处死沈临渊的诏书时,变故突生,定远侯兼任兵部尚书的颜舜华主动向皇帝递交一份辞呈,请求罢免自己的兵部尚书职位,此言一出,惊呆众人。
金碧辉煌的太极殿里,气氛莫名凝重。只有一个人的声音,琳琅作响,纵使是仙露明珠,亦无法比其清润。
“整件事情,乃微臣一人之过失,是微臣委任临渊调查岭南之役的事。临渊发觉颜朗勾结夷人,出卖军情的真相后,为了替岭南枉死的将士报仇,才怒而杀害颜朗。还请陛下降罪于微臣,微臣愿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责任。”
颜舜华说完,大理寺卿云鸿清同样向前一步,禀告道:“启禀圣上,我已核对过沈府发现的账本,陛下请看——”
“五月初七,出白银四千两,入雪狐裘三件。”
“五月二十日,出弓.弩七千支,入虎骨两幅。”
“六月初三,出粮草三百石,入血灵芝一枝。”
……
说到最后,云鸿清一合账本,“账本里提到的雪狐裘、虎骨、血灵芝等物,均是夷族的特产。而微臣在前兵部侍郎颜朗府邸的库房里,也搜寻到了这些东西。”
翌帝夏侯瑕的神色愈发难看,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与此同时,齐歌暗暗捏紧了拳头——好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即便自己如今拿出那些与颜舜华有关的账目,禀告给皇帝,也只能佐证颜舜华的话,让圣上愈发认定是颜朗主导了整件事情,颜舜华受其蒙骗,因此放过了颜舜华。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肯放弃,没有理会旁边殷启明与岳君峰的眼神,大步向前,道:
“据臣所知,其中雪狐裘与血灵芝,颜朗曾赠与定远侯,而颜侯爷,也欣然收下,侯爷对此如何解释?”
“我是否可以理解,侯爷其实也在岭南之役里发挥了某些自己的作用?毕竟,当时的颜朗只是兵部侍郎,而侯爷,可是兵部尚书。”
他的话尖锐无比,直指颜舜华与颜朗早已勾结串通,众人闻言,禁不住都将目光投向白衣似雪的定远侯。
只见颜舜华以袖掩唇,咳嗽了几声,本就身患心疾的他,此刻脸色几乎成了张白纸,然后一声长叹:
“这正是微臣向圣上请罪的原因。当初颜朗赠予微臣这两样东西,微臣以为他是以长辈之尊,关怀微臣的心疾,所以不仅收下,还回以白银千两。如今想来,这些都是建立在我翌朝将士的累累白骨之上,实在是……”
说着说着,他突然一撩衣摆,单膝跪地,低头拱手:
“微臣……有罪!与颜朗同罪,还请陛下重罚——”
翌帝的眼神在颜舜华和齐歌身上游移了几个来回,似乎在衡量他们身后家族的分量,沉吟半晌,终于开口:
“既然如此,定远侯也是受人蒙蔽,念其为朝廷效力多年,劳苦功高,暂且保留兵部尚书一职。至于沈临渊,杀害颜朗事出有因,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武威将军之位交由殷启明代劳。”
“至于罪魁祸首,前兵部侍郎颜朗,叛国加上之前侵占良田,滥用职权欺辱民女,阖府上下,无论男女,秋后问斩——”
翌帝的结论一出,满殿朝臣齐齐跪地,高呼“陛下英明”,齐歌站在原地,直到殷启明使劲一拽他的袖子,方才下跪。
然而自始至终,他紧紧咬住下唇,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退朝以后,齐歌是第一个走出太极殿的,他快步向前走着,没有理会任何一个大臣,仿佛是将满腔的怒气化作前行的速度。
直到他的肩膀被人一拍。
“居然拿自己家族开刀,真是大义凛然。倒是我小瞧了这个颜舜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定远侯,殷启明语气颇为玩味。
“恭喜将军官复原职。”齐歌冷声道。
“你在愤怒我没有在朝上替你说话?”殷启明挑眉。
齐歌嗤笑一声,“说了有用吗?”
“原来你也知道说了没用。”殷启明摇了摇头,“颜舜华一手遮天,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多为他的麾下,陛下被他挟制多年,仅凭三言两语,根本不可能扳倒他,现在的结果,已是难得。”
“难得?真正的罪魁祸首,一个毫发无损,一个稳居高位,这算什么难得!这明明是对牺牲在岭南的薛万三他们的羞辱!”
说到“薛万三”这个名字的时候,齐歌闭了下眼睛,从岭南回到天耀城后,他甚少提起这个名字,然而每每想起岭南的一幕幕,总是如鲠在喉,痛贯心膂。
“我喜欢的姑娘,有着明亮的花朵一样的脸庞。”
“我喜欢的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