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暮色压下来,虫鸟开始叫唤,远处是灯火通明的古城,近处是波澜不惊的小河。
皎月白的帐篷开着五面网纱,夜晚的风轻轻吹着,鹿雨躺在帐篷里,透过网纱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皎洁,像一个内敛又温柔的姑娘,静静的发出身上所有的光,在昏暗的夜晚,撑起一片淡淡的光亮。
草地上悉悉籁籁,她微偏头,夜色中,一道身影踏月而来。
鹿雨一瞬不眨盯着,直到他走到帐篷前。
“这么早就睡了,可不像你。”
程朔端着烤火盆,手腕上挂着一只熟悉的塑料袋,里面又是熟悉的玉米和红薯。
鹿雨侧着头透过网纱看他,晃着腿:“你来干什么?”
程朔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坐在草地上,透过网纱看夜晚都挡不住白皙的她,耸肩说:“黑灯瞎火睡帐篷,看你有没有被狼叼走。”
鹿雨从地毯上坐起,瞥了一眼他带来的东西:“嘴硬什么,送温暖来了?”
程朔低头又扭头,语气温缓:“吃不吃烤玉米和烤番薯?”
鹿雨扯了下嘴角:“不想吃。”
程朔拉了把折叠椅,把烤火盆放到能放物品的推车上,认真说道:“那我主打一个陪伴吧。”
说罢,加了点炭,又把切块的玉米和红薯放到火炭烧得极旺的烤火盆上等起来。
鹿雨看到他这操作怔了一会儿,穿鞋走出帐篷,看了一圈,心想:他还真准备围炉烤东西呢。
程朔准备齐全,当着她面又拿出小酒杯和果酒,满上,独酌。
男人换身行头果真能看出很大区别,他今天穿了件月食蓝的棉麻衬衣,遥不可攀的神界颜色衬得人神秘又清冷,微风吹起,衣角如风飘扬,肆意舞动。
鹿雨沉默的看着他,怎么会有人大晚上扰人清雅还浑然不知的,都说不吃非得烤东西,这等下谁能忍住?
鹿雨点了点脑袋,觉得他纯粹来找事的。
看他半晌,见程朔又倒了杯果酒自饮,鹿雨一把接过果酒瓶,拿起另一只杯子,给自己倒满,一口干了。
程朔惊讶的看着她。
舌尖微涩,果酒味在唇齿间爆炸,鹿雨晃了晃空荡的酒杯给他看:“要喝就这么喝,你那小呷一口没意思。”
程朔想说她猛,又觉得她豪气万丈,但最后脱口而出是:“还挺酷的。”
鹿雨坐下来又倒了一杯:“哪里来的果酒,味道不错。”
程朔抿了下唇:“上一年泡着放在杂物间,可能你没看到。”
鹿雨想到杂物间都是她的东西,淡淡说了句:“估计被我的画布压着了。”
程朔无声一笑,她那画布跟木雕师傅的木头一样多。
果酒酸酸甜甜,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前两口喝起来有点涩,后面就甘醇。
鹿雨小呷一口,嗅了嗅:“这是什么果子泡的?”
程朔道:“多依果。”
鹿雨摇摇头:“没听过。”
程朔解释:“云南的野果。”
鹿雨惊讶万分:“你还去摘野果?”
她把他想成戴着斗笠背着背篓,拿着镰刀,上山摘野果的样子。
程朔打断了她的想象:“小铃铛给的。”
鹿雨举杯:“哦,味道很独特。”
“你喝得太快,容易醉。”程朔看她一杯接一杯,抿一口灌进肚子,好像贪上了这味道。
鹿雨转了下酒杯:“我知道,你想说这虽然是果子做的,但也有度数,可今天喝了就喝个痛快,两个人喝这一瓶也醉不了。”
程朔抬头看了她一眼,自己也抿了一口,云淡风轻地说:“心情被下午的事影响了吗?”
鹿雨回望,没答。
程朔接着说:“我当时看你怒气冲冲,破罐子破摔想打架的那模样心里挺震撼的,心想这姑娘够厉害,武松打虎的气势都拿出来了。”
鹿雨瞪了他一眼:“你才武松呢。”
程朔又道:“后来让你和小铃铛上去也没报希望,她欺人太甚你要是肯善罢甘休你就不叫鹿雨了,怎么样这一架都是免不了了,但结果很意外,你竟然憋屈的走了。”
他话题转得太快,鹿雨一愣,反应过来憋闷地骂道:“放屁,谁憋屈走了,我是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所以才懒得理她,少瞧不起人。”
鹿雨喝了酒,心里的话也直接说了出来,本来胸口说不清道不明堵着的气,一说出来竟然好了。
程朔兀自一笑:“说出来是不是痛快了。”
鹿雨看他一眼,说:“还行。”
他声音低沉:“不用在烂事上纠缠,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也永远不必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他语气平淡,鹿雨却从他句句肺腑的心里话中感受到了尊重和温沉,感叹于他成熟之外心中的丘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