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渠走了以后,碎玉轩三楼雅间内寂静无比,只剩那一炉沉水香还在燃烧。
萧舒和跌坐在榻上,低眉垂首看向桌上早已冷透了的茶水出神。一滴泪悄然滑落,砸在茶案上洇出一片潮润。良久,她伸手擦去一滩水,方才的脆弱仿若昙花一现。
“叶既白。”她出声唤道,声调漠然而冷酷。
房门外的叶既白听到萧舒和唤他的名字,早已攥紧的手心微微出了汗,他紧紧抿着双唇,推开门,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殿下,臣知错。”他请罪道。
门外的两个侍卫心中那根弦一下子绷的死紧,对视了一眼,默默地退开,不敢听这些不该听的事。
叶既白余光瞥见月白色的下摆到他跟前。萧舒和一言不发,她的影子将趴伏在地面上的叶既白整个笼罩住。
“你既然有胆子告诉裴芝筠朔望之毒可以命换命,如今却不敢抬头看着我?”叶既白听到萧舒和的声音,额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他慌张不已,急忙直起上半身扯住萧舒和的裙摆,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殿下,殿下……臣知道错了。”叶既白仰视着正居高临下瞥着他的萧舒和,柳叶般漂亮的双眼盈满了泪,目露哀求,“求殿下……不要抛弃臣……”
萧舒和任由他扯着自己,目露失望:“你若真的知错,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我的意思,行阳奉阴违那一套?”
叶既白身形一僵,神色浮出一丝倔强,不知从何生出的勇气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裴芝筠他就是前朝余孽,他为何不能死!”
萧舒和恼恨不已,大声呵斥道:“你放肆!”
“我放肆?”叶既白神色癫狂道:“为了你,我什么事都能做!这点放肆,又算得上什么?!”他双目赤红,放在萧舒和肩膀上的手无意识地用了些力,指甲抠进肉中。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萧舒和眉头微皱。
叶既白忽然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手,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而后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口中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殿下的。”声音既惶恐又无助。
他贪婪地嗅着萧舒和身上的味道,双臂紧紧地圈着怀中朝思暮想的人儿。一次大胆的逾矩和亵渎竟让他在害怕的情绪当中生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那熟悉的战栗感又卷土重来。
萧舒和一把将他推开,叶既白被带的后退几步,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在岭南做的小动作?”
她冷笑道,“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岭南的烂摊子收拾了。还有,不许再伤王清渠半分。”
叶既白低着头,萧舒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见他缓缓下跪,恭敬地行了一礼,答道:“臣遵命。”
王清渠漫无目的地走在朱雀街上,她高高肿起左脸和麻木的神情与周遭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的节日气氛格格不入。周遭的人们看她奇怪的样子也不敢上前,也默默远离了她。
子时将近,夜空开始落了雪,在她眉梢眼睫上凝成了霜。此时的她像一副行尸走肉,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让她无法思考,耳边的嘈杂也变成了嗡鸣。
父亲、许氏、江湖、长公主、叶既白……一个个人名像一团乱麻,杂乱无章。她突然感觉很累很累,想逃离这个偌大的京都,想回到她呆了十六年的孤云山去,将自己隔绝在这些残酷的真相之外。
“铛——”子时的钟声敲响了,人们欢呼鼓舞,纷纷燃起早已备好的炮竹,捂着耳朵纷纷跑远。
“姑娘小心!”一名老伯看到王清渠呆愣地站在点燃的火线旁边,也不知道走远,急的大叫。
突然有人一下子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护着。随即一声火花炸响,包裹着炮竹的红纸顿时炸裂,伴着刺鼻辣目的硫磺气味高高扬起,随着飘落的白雪共舞。
王清渠被那人整个裹在大氅中,柔软的皮毛垫在脸颊之上,被体温熨帖着。她神志突然回笼,千言万语化作委屈的泪意,让她嚎啕大哭,双臂紧紧地圈在那人的腰间。
待到爆竹燃尽,她已哭的抽噎了,身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哎哟,吓死我了。”那名热心的老伯见二人毫发无伤,长出一口气,说道:“唉,这对小夫妻,好好的除夕夜不在家里守岁,倒还闹起矛盾来,现在的年轻人呀……”他摇了摇头。
“谢了,老伯!”林如许高声向他道谢。老伯伸出手招了招,随后调转方向步履蹒跚地走远了。
“阿渠,我们回家。”他略微松开双臂,俯下身子抬起手,小心地避开王清渠面颊上肿起的指痕,替她擦干泪水,又将她鬓边的乱发拨到耳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但他什么也没问,解下身上的大氅给王清渠披上,再拉起身后的帽子盖住她的头。然后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往东市街方向走去。
正堂内被炭火烤的热烘烘的,木门一打开,身上的雪瞬间就融化了。林如许拿出一张帕子,替王清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