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颇有微词,但念在其劳苦功高,又是准太子妃,便功过相抵,免除了她的罪行。
而当初顶着压力上谏的许大人,自然也得到了昭康帝承诺的百两黄金,一连几日都喜笑颜开,逢人就明里暗里炫耀几句。
诏书千里传至西凉州,圣上有旨,封顾珊暂任守城将领,坐镇燕岳边境,回京述职的任务则交于韩素与太子。
话虽如此,但刚打完仗,西凉州仍有一大堆事物需要处理,韩素陪着顾珊忙前忙后好几日,总算让一切尘埃落定。
下了一场雨,窸窸窣窣的雨滴顺着长风斜扫进窗棂。彼时韩素刚安排完大军布局,推门的刹那,她抬了一下眼,便望见门前的桃花开了满树。
她愣了一下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隆冬已过,暖春到了。
这场战争所耗费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超过三个月,但却像过了三年那么长。
季白檀自上回过后便没再出现,但韩素却丝毫不担心。
他武功高强,寻常人绝不可能轻易将其带走。但倘若那人是许言初,一切便说得通了。
贺云许是被韩素弄怕了,绝口不提在燕国发生的事。除了在最开始时问一句她是如何与顾珊里应外合的,其他时间都是能避她多远避多远。
彼时韩素一手拿着香囊,一手拿着块白布,正细致地擦着上面的血迹。
听到贺云的问话,她停了一下动作,随后漫不经心道:“我割了钟离念三根手指。”
贺云莫名感觉自己手指也疼起来:“所以……”
“三根手指,对应三日。”韩素看着血迹模糊的香囊,终究选择放弃拯救,她将目光对准贺云,疑惑道,“很难理解吗?”
贺云哑然。
踏着阑珊春意,一众人总算整装待发,临行前一晚,韩素添了灯芯,静候故人归来。
子时,各个营帐已熄了灯,军营鼾声如雷。
今夜月色很好,温凉的月光打在窗棂,与烛光相应,将韩素的脸照得晦暗不清。
房门被叩叩敲响,韩素看也没看,玩着装琉璃石的玉盒,道:“等你许久了。”
随即,门被嘎吱打开,冷风卷着夜间的寒意,萧萧瑟瑟地带走屋内的暖气。
韩素扔开玉盒,对着来人偏头轻笑:“师父。”
她喊得乖巧,似乎真的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徒弟,像只白兔。
可唯有她自己清楚,那里关的是只无法驯化的野狼。
许言初安静地望着他,眸中情绪晦涩难懂。
韩素侧身让开:“进来坐。”
许言初便入了屋。
他将手中的乌木拂尘斜斜靠在臂弯,眼角微微下挑。
风在窗外咆哮,窗棂被吹得咯咯作响,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屋内两人沉默地对峙着,韩素面不改色,将表面功夫演到了极致。
自那日她主动吃下枣泥糕开始,就知道必定会有这一天,但当许言初真的找上门,她心口才总算泛上一缕异样的情绪。
最终,还是许言初先开了口。
“十万条人命。”他一字一顿,“韩素,你怎么敢。”
韩素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凉意一寸寸漫到骨子里。
袖下的手紧了紧,又很快松开,韩素抬眼:“师父在说什么,徒儿愚钝,听不懂。”
“韩素!”许言初怒道,“刚刚结束的这场仗!你敢说你没有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韩素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良久,她才开口:“是,我承认,我确实动了点手脚。”
“但燕王若不执意出兵,大岳也绝不会主动出击。”韩素抬眸直视许言初的眼睛,“师父将一切责任推予我,未免太不公平。”
“更何况,当今燕王狼子野心,此次不打,往后也会打。”韩素淡声道,“与其等燕国成长为威胁,不如趁早将其扼杀。”
这是事实,许言初无法否认。
可他安静地望着韩素:“这不是你引战的理由。”
韩素指尖一紧。
屋外的桃树舒展着腰肢,被风吹下片片落英。
屋内很安静,只听得到两人清浅的呼吸。
一会儿后,许言初道:“是因为他吧。”
韩素倏然抬眸。
“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许言初眸中心疼与愤慨交织,“你为了个死人,血取了,心脏剖了,白玉琼三千台阶一步一叩,折腾去半条命,还没疯够吗!”
他松下来,喃喃自语:“现在你要拉着整个岳国陪葬么?”
韩素眼尾微微发红,眸色决绝,带着鱼死网破的味道。
“师父。”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和十三岁那年一样。
许言初闭了闭眼睛,心中的那股火突然就灭了。
“小素啊……”他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