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未归活活饿死。
她回到旧日的窑馆,这里换了掌事老鸨,依旧逼仄拥堵。妖兽吃掉了半个镇的人,如今人人自危风声鹤唳,窑馆却始终开着。她从妖兽手下救下了曾虐待过她的瓢客,那瓢客千恩万谢,没有认出她来。
她一路斩妖除魔,护卫百姓,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他们。
师父让她护着,她便护着。
直到在某一场暴雨里,她照旧淋着雨坐在路边看着世人匆忙奔逃。一双小小的手,举着一把小小的伞,盖在她的头上。她看向那双亮晶晶又纯挚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她在护着什么。
于是她又去看世间。
她看到清贫夫妻恩爱,即便日子清苦,却依旧举案齐眉。于是她斩杀了毁坏农田的妖物,让他们来年有个好收成。后来听说他们生了个漂亮的女儿,很是疼爱。
她看到戍守边关的羞怯少年,不善言辞,总是用着歪扭的字迹书写着对家乡的思念。他在战场上奋力拼杀直至最后一刻,把军旗插在了尸堆之上,与数百将士一同拼死将几千蛮人挡在了城墙之外。她带着少年最后的信跨过了千山万水,交给了他的家人。
她开始真正地爱人,爱世人,见着世间许多悲喜。
直到她路过边城,遇到魔神苏生即将破除封印,竭力应对,试图再次封上缺口。她护在身后的百姓却听信了妖邪的恐吓,认为她是螳臂当车。
“只要谁捅她一刀,我破除封印后就不会伤害他。”
起初没人愿意。但见她逐渐力竭,惊惶之心蔓延起来。谁也不记得第一刀是谁捅的,因为在第一刀之后,封印就几近破碎,恐惧的人们争前恐后地拔出刀子插到她的身上。
她的五脏六腑破碎,心也破碎。
魔神破除的封印,却也信守诺言,没有伤害边城的任何人。他只留下一句:“此人是半仙之体,食其血肉便能活死人肉白骨,得长生。”便大笑着飘然离去。
于是她被她所护的人们绑了起来,起初他们心存愧疚与恐惧,不敢下手。重病在床的丈夫恳求他的妻子救她,于是妻子颤巍巍地割下她的一块肉回去喂给丈夫,第二日丈夫便恢复了健康。
人们兴奋了,发疯了,再也没有一点畏惧愧疚之心。人们开始剜下她的皮肉,剜下她的眼,剜下她的口舌,剜下她五脏六腑,连她的血都要拿一个又一个碗盛着直到一滴也流不出来。然后他们惊喜地发现,她的血肉可以再生,只要留下一口气,第二天便能恢复原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日。
两日。
五日。
十日。
她的哀嚎声刺耳,没关系,挖出她的喉咙,吃了便能治哑疾。
她流下眼泪,那就用碗乘着血泪,喝了便能明目。
看不到日月,听不到声音,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绝望的痛苦。或许在某些夜晚,有个小小的人影跑进来往她身上撒了伤药,摘了一朵小花放在她空荡荡的腹腔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见到光明时,一个魁梧英俊的男子坐在她身前。
“醒了?”
“醒了。”
“要去做什么?”
“魔神还出逃在外。”
“……被折磨成这种模样,为何还想着斩妖除魔?世人残忍,卑鄙短视,这样的人间有什么护着的必要?”
她看向那个男子,新生的眼睛还不能完全取光,看不清他的面目。
“正因如此,我才要去斩杀妖邪。世人都易受蛊惑,今日有一座边城,我若不去斩杀妖邪,来日便有百座。”
男子沉默不语。
“敢问兄台姓名,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男子垂下眼眸,沉声道:“吾名长戎。”
她拱手谢过,取了刀,朝着北方扬长而去。许多年以后她才知道那座城后来被屠光了。她问长戎,长戎只道:“食仙人血肉,天罚之。”
她并不觉得畅快或是惋惜,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会在夜里偷偷进来放上一朵小花的孩子。
她还是一如往常行走在人世间,带着师父给她的太极坠子,看各种各样的人。
有人求富贵,有人求长生。
求长生的百姓掏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她皱着眉头问他,若是没有钱该怎么生活。那人答说只要长生不死,总能赚到更多的钱。她又问说如果即便长生了也只是过更久的苦日子呢,那人便自讨没趣不再纠缠。
求长生的员外在她面前磕头,求她赐长生秘法,说他平日行善积德,若是长生便能帮更多人。她摇了摇头说命数天定不可更改。员外便气急败坏地把她赶出了庄子。
求长生的皇帝招募天下能人炼制仙丹,她觉得荒谬可笑,眼见着皇帝把那些剧毒的丹砂塞进嘴里一命呜呼。满朝文武国丧时看似悲痛欲绝,各自回家之后不知有几人在偷笑。
“人的血肉若是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