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长风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跪下磕头,几乎要将头磕破了,央求剑客救人。
剑客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最后只带走了他。
凌长风拜了剑客为师,苦练剑法,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不喊一声苦。好在他也算有天分,十几年里学到了几分剑客的精髓。
十八岁那年,剑客送他一把剑,让他去闯荡江湖,报仇雪恨。
年轻的少年接过剑,叩谢了剑客的恩情,策马向江湖而去。
少年杀伐果断,剑下败者无数,连天下第一剑客也与他打得平分秋色,自此少年名声大噪,成了许多人的座上宾。
他一路查到苏州,手刃了几位世伯,又查出长生楼在苏州的阴谋,长生楼打算借英雄大会杀尽少年英才。而凌长风挫败长生楼刺客,出尽风头。
凌长风颜貌出众,又剑法超群力挫群雄,自是引得红颜侧目。孟大小姐本就与他幼时有故,如今更是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时,孟大小姐几声“长风哥哥”几乎能叫人的骨都酥了。
最后自然是郎有情妾有意,二人互诉真心,私定了终身。后来凌长风行走江湖时,孟菡兮始终伴在身侧,留下了江南侠侣的美名。
凌长风挽着佳人,街边匆匆路过一个额上系着红绳的女方士,念叨着“应该来得及……”,随后擦肩而过,只留下一缕清风。
他不知为何回了头,而那系着红绳的女子却已匆匆忙忙地走远了。
“长风哥哥在看什么?”孟菡兮问道。
“……没什么。”
有孟家的势力相帮,凌长风在江湖上更是如虎添翼,查起旧案来也毫无阻塞。最后查出当年飞云庄的惨案,竟是因几位世伯嫉妒天下第一庄的地位,才勾结了杀手组织灭了飞云庄的门,意欲取而代之。
凌长风如愿斩了当初杀害了他父母的贼首,报了家仇后,与孟菡兮成了婚。
孟家大小姐出嫁,排场自然大得吓人,红妆几乎铺了半城。
在婚宴上,凌长风又看到那个头上系着红绳的方士,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的时候,她在吃东西,在众人迎上来贺喜的时候,她还在吃东西。
直到他与新娘子对拜行礼,那方士才从饭桌上勉为其难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吃东西。
行完礼,新娘子回了婚房,凌长风留在前堂与客人们敬酒,可他走到刚刚那方士所在的角落时,这里除了满桌的空盘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之后他查了一下礼册,没找到这个人。
果然是个没有交礼金就混进来蹭饭的家伙。
不过这点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他很快就忘到了脑后。
后来他听说北方出了一件大事,说是几百年前的天师重现人间,斩除了邪佞,拯救了天下苍生。他只是笑笑,这般离奇的神话故事,听听也就罢了。
大婚之后,凌长风决定回到家乡,重振飞云庄。孟菡兮善商贾,又有厚实的嫁妆,凌长风有名望,有武功,二人相互扶持,几年时间竟真的将飞云庄重建起来。
天下第一庄时隔多年再次回到了江湖之上。
旧仇已报,家门复兴,凌长风所求之事皆已了结。可他总觉得心里有何处空落落的,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或许是树大招风,又加之早年间剑下恩怨不少,凌长风总能遇到刺杀或是挑战,不过他的武功是江湖一流,这点麻烦自然不在话下。
可世上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寻仇者前赴后继,而他只消败一次,就够了。杀人者,人恒杀之。那一次总会到来,无非早晚罢了。这是江湖人的宿命。
那一次到来的时候,正值风雨交加,大雨迷了他的眼睛,他的剑慢了半分,就被对方的剑穿透了胸腔。这一剑虽未立刻取了他性命,但也只是多苟活一会儿罢了。
手下侍卫慌乱地把他背到最近的破庙,尝试着止血,可始终徒劳。
凌长风并不畏死,他只是觉得惋惜,死在异乡,不能回去再见妻儿最后一面。
破庙里宿着一个女方士,方士被侍卫的声音吵醒,睡眼朦胧地从角落里爬起来,凑上来看了两眼,随后摇了摇头。“没救了。”
侍卫要跟她动手,被凌长风厉声喝止。“住手。”
“可是庄主……”侍卫恨恨地瞪了那方士一眼,收回了刀。
方士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没有把侍卫的敌意放在眼里,转而问躺在干草堆上的凌长风:“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这一生可有何遗憾?”
凌长风咳出一口血,笑着应道:“我这一生,快意恩仇,死得其所,并无遗憾。”
方士垂眸看他,又闭上眼睛,喃喃道:“是啊,快意恩仇……本应如此。”
“不……”凌长风又道。“……憾事…确有一件,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始终想不起来……”
“